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不做、二不休

一點昏黃的燈光。

照亮了陳家大院的夥房。

柴火燃燒發出的“噼裏啪啦”聲,混合著淡淡的炊煙氣息,彌漫在深沉的夜色裏。

一大碗熱騰騰的面條下肚,陳勝滿足的長長呼出一熱氣。

“慢些吃,鍋裏還有!”

趙清溫柔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說話間,一只白生生的纖長手臂從他肩膀上伸到他的面前,收走空面碗,重新換上滿滿登登的一大碗雞蛋面。

“大姐,別煮了,夠吃了,晚上不能吃太多,會積食!”

陳勝頭也不回的說道,手裏卻很誠實的拿起筷子一攪和,端起來就往嘴裏扒拉。

“瞎說。”

灶台後,系著圍裙拿著長筷子在大鍋裏攪和的趙清也是頭也不回的說道:“你正是長身子骨的時候,就得多吃點!”

“好吧。”

陳勝勉為其難的應下說:“那就再下半斤吧,再多就浪費糧食了!”

“嗯呢!”

趙清高高興興的又抓起一把大手擀面,輕輕放入滾開的大鐵鍋裏,滾滾熱氣兒籠罩著她汗津津的清秀面龐,一點也不仙氣兒,一點也不美麗。

但坐在陳勝對面的陳刀,卻覺得這一幕,遠比陳勝高坐在莊嚴肅穆的郡守衙上、渾身被氤氳的檀香籠罩時,更令人心安。

陳勝見陳刀挑著面條,好半響都沒動彈,忍不住問道:“刀叔,你咋不吃?胸口還疼嗎?要不還是請疾醫來瞧瞧吧!”

灶台後的趙清聽言,也放下手裏的面筷,在圍裙上擦著雙手走出來:“還疼嗎?妾身這就去請人……”

陳刀連忙揮手制止了丟下筷子就要往外走的小夫妻,笑道:“無事無事,些許內傷而已,修養兩日便利落了,不須得請疾醫,便是請了也無濟於事。”

白日裏攻打郡守衙那一戰中,他以合擊技與那些黑甲死士的合擊技硬撼了一招,受了些內傷。

陳勝打量著他蒼白的面容,將信將疑道:“若有恙,您可別強撐著,咱家不缺那幾個抓藥的銀錢。”

陳刀笑著搖頭:“真不必,練武之人練的就是一個筋強骨健,若是這點磕磕碰碰都要請疾醫,那就別練武了,早些回鄉種田吧!”

陳勝見他說話時的神色不似作假,這才放下心來,重新坐回四方小矮幾前,端起面條大口大口的繼續往嘴裏扒拉。

陳刀也挑起一箸面條送進嘴裏,小心的慢慢咀嚼,一邊咀嚼一邊漫不經心的輕聲道:“大郎,你挑幾個好苗子給我吧,我給操練一彪短兵護衛。”

今日之事提點了他,隨著陳家的事業越做越大,往後陳守與陳勝兩人各自負責一攤子事的時間會越來越多。

而他們十五人又必須得在一起才能施展合擊技,也就是護衛陳守、便護衛不了陳勝,護衛陳勝、便護衛不了陳守。

陳勝聽言,不由的放下面碗,驚訝的挑眉道:“您與諸位叔伯所練合擊之法,不是不能私傳嗎?”

陳刀笑了笑,輕聲說:“以前,自是不能外傳的,如今……外與外傳,又有什麽要緊的呢?”

陳勝愣了愣,旋即也笑了。

是啊!

他們雖然不是反賊。

但實質上卻已與反賊無異。

哪還用得著在乎大周的規矩?

不過他還是搖頭道:“刀叔,此事不必勉強,我已央七叔在郡衙內尋找白日裏那些黑甲死士的合擊之法,料想以七叔的能耐,明早便會有結果。”

他敬佩所有為國戍邊的將士,無論大周糜爛成什麽樣子,都與他們這些抵禦外敵的戍邊將士無關。

他也尊重他們的堅持,那畢竟是他們曾為之浴血奮戰的理想和榮譽。

讓他們放棄這份堅持,無異於是讓他們背叛自己曾經的理想和榮譽。

陳刀的眉眼之間原本也幾許猶豫之色,陳勝的話反而令他下定了決心:“不妨事,反正咱家做的,也不是什麽壞事……白日裏那些黑甲死士所使合計之法,應是一門依靠殺人積攢死氣的陰損武功,有損壽數不提,且很難廣而推之。”

陳勝頗為心動,可猶豫了好一會兒,他還是搖頭拒絕道:“算了刀叔,這事我的確是很心動,但如果要以您懷揣著負罪感活著為代價,來換取咱家實力增強,那我寧願再多動點腦子!”

陳刀用力的抿了抿嘴,忽而笑道:“行吧,這事兒就聽你的吧!”

“吃面吃面!”

陳勝埋頭扒拉一大口,“待會我還得回郡衙等我爹……”

“慢著!”

陳刀拿起筷子按下了他的面碗:“合計技牽涉軍陣密要,不能私傳,但這武功,就沒那麽緊要了,各州各郡皆有我幽州軍武功流傳……咋的?瞧不上你刀叔這點微末之技?”

陳勝連忙說道:“哪能啊,那不是想著您與諸位叔伯征戰了小半輩子,想著讓你們多過幾日安生日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