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手足兄弟

是日。

司州,洧水河畔。

紅衣軍第一兵團西路軍營寨之內。

陳刀披掛著甲胄,頂著正午時分毒辣的日頭快步走進中軍帥帳,見帥帳上方李信正伏在司州輿圖上研究著什麽,當即抱拳道:“末將陳刀,拜見……”

他與李信軍職相等、軍銜相當,但既然李信為西路軍主將、他為副將,那麽依照軍中的上下級制度,就該他主動給李信見禮。

“陳將軍莫要多禮!”

李信聽到陳刀的聲音,回頭笑著一擺手制止了他彎腰,態度既不疏遠,也不過分親近:“方才特戰局有管城方面的情報送到,茲事體大,特邀陳將軍過來商議!”

他當然知道陳刀的身份。

但他李信乃是憑本事吃飯的手藝人,又不是逮誰舔誰的舔狗!

換陳守來還差不多……

“管城?”

陳刀聽言,也顧不得再多禮,大步走到帥案前審視案頭的一摞公文:“情報在何處?”

李信見狀,笑吟吟的伸手虛按:“陳將軍莫著急,且坐下細說!”

說著,他起身親手拉過一張馬紮,請陳刀落座。

陳刀見狀,也只好按捺心頭急切,坐到帥案前方。

李信重新回到帥案後方落座,然後才不緊不慢的從案頭的公文當中,翻出兩張絹布,攤開在帥案上請陳刀過目。

陳刀扯過兩張絹布,大致掃視了一眼,便失聲道:“十萬兵馬,城加一丈?”

“很驚訝吧?”

李信笑吟吟的說道:“我剛收到這份情報之時,我也很驚訝,心想他王翦砸這麽多人力物力在管城,還拿什麽去打咱陳留?”

“不過細下一琢磨,就覺得這事兒其實也不值當驚奇!”

陳刀一時之間沒想到那麽多,好奇的順著李信的話往下追問:“為何?”

李信不緊不慢的說道:“你想啊,去歲巨鹿之戰,他王翦是怎麽敗退的?不就是被太平道那個什麽勞子幽州渠帥韓信,一把火燒了後方糧倉,導致軍心浮動、陣腳不穩,最終功敗垂成的麽?”

“去歲才吃了這麽大虧,他能不防著咱們再故技重施?”

他拿走兩張絹布,指著底下司州輿圖上管城的位置:“你仔細瞧瞧管城,北上河內、西入洛邑,南下潁川、東進陳留,且還都是能並排走兩架馬車的平坦直道,怎麽看都是一等一的兵家必爭之地,他王翦控制住管城,不但占據了隨時可進攻吾漢廷陳留、潁川兩地的先手優勢,還守住了司州的東南門戶,將咱們漢廷的兵馬堵在了京畿之外!”

“都說盛名之下無虛士,王翦此人,當真不孬!”

李信有些佩服的感嘆道。

陳刀凝視著輿圖上管城的位置,似是無意識的說道:“這麽說來,大王去年那筆買賣,做虧了……”

李信聽後,無語的收回手、擡起頭看著陳刀:“我說刀兄,你我二人也不是第一次並肩作戰了,縱然沒有兄弟之名,也當有兄弟之實了,似這等挖坑的誅心之言,你就不能少說幾句麽?我對大王的忠心,那可是天地可鑒、日月可表啊,再說了,你我所處的位置,也能與大王所處的位置相提並論?去年要是不把管城還給殘周,去年咱們就得和殘周幹起來,哪還會等到今日?”

去年就是他親自帶兵打管城,他能不知道朝廷拿一百萬石糧秣和一萬頭大牲畜換回管城那事兒?

他之所以不提這事兒,就是不想無中生有……

“哈哈哈……”

陳刀大笑一筆帶過這次習慣性的試探:“李兄多心了,著實是多心了!我這不是大王平日裏太寬仁又不拘小節,一時忘記君臣有別僭越了麽?這算哪門子的挖坑?再說了,我就是給我自個兒挖坑,那也不能給你挖坑啊!那咱倆是什麽交情啊?摯友親朋、手足兄弟啊!”

李信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呵”……

我信你個鬼,糟老頭子壞得很!

“別扯淡了,說正事!”

陳刀扯回兩張絹布重新擺好,手指在其中一張繪制著簡略城池不放圖的絹布上點了點:“依你看,我軍該如何對待管城?還像去歲一樣,圍而不攻?”

他又不瞎,當然看得見管城已經被王翦武裝到牙齒了,就他們這兩個師,恐怕撞個頭破血流,都不一定能蹭破管城的墻皮!

但那又怎麽樣呢?

他們是軍人!

他們接到的軍令是打進司州,逼迫王翦分兵!

那麽,在沒有接到其他軍令之前,他們就是撞死在管城上,他們也絕不會回頭!

“打管城?”

李信再次伸手收起兩張絹布,“打什麽管城?我們不打管城!”

陳刀見狀,皺著眉頭去接他手裏的絹布,沉聲道:“都說了先說正事兒,別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