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破城

北城、南城、東城三方殺聲沸反盈天,撕碎黑夜。

獨獨西城風平浪靜,連犬吠都聽不到一聲。

原本布置在西城門的王翦軍守軍,就在這樣風平浪靜之中,陸陸續續被抽調了大半,投入到另外三座城門的廝殺當中,給被紅衣軍沖殺出來的破綻打上補丁。

剩下的一小半守軍,也是將吃飯的家夥事兒擱在一旁,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一邊議論著各自從袍澤口中打聽來的另外三座城門的戰況,一邊添油加醋的敘說著紅衣軍的兇殘,諸如甚麽“青面獠牙,貌似惡鬼”、“身高一丈、腰闊也是一丈,殺了誰當場掏出滾燙的心子果腹”雲雲。

鮮少有人戈矛不離手的兵卒站在女墻後堅守崗位。

連西城門的守將都舒舒服服的坐在城門樓子裏,甲胄卸了一半,一邊大口撕咬著不知從哪裏弄來的燒雞,一邊不停的祈禱著另外三座城門的同仁可一定要頂住了,前往別調他去支援另外三座城墻!

禁軍都是軍戶,當兵吃糧這碗飯那都是祖上傳下來的。

圍三闕一這麽爛大街、老掉牙的兵法,爺們兒心頭都門清兒。

‘啥,好好放哨,謹防紅衣軍來攻打西城門?’

‘小崽子是剛接你爹的飯碗,進的咱禁軍吧?過來,叔好好給你嘮嘮!’

‘知道啥叫圍三闕一不?’

‘不知道啊,那你知道啥叫關門打狗不?’

‘知道啊,這就簡單了,圍三闕一就是開門打狗!’

‘為啥要開門打狗呢?這是防著把狗逼急了呲牙!’

‘畢竟那兔子急了都還咬人呢,更何況是本就咬人的狗呢……你瞧叔兒這破嘴,應該是咱這六七萬甲胄在身、戈矛在手的禁軍爺們呢?’

‘要真把咱逼急了,能有他紅衣軍好果子吃?’

‘那亂陳賊子大小也是個人物,他能幹這麽蠢的事兒?’

‘所以啊,膽子放大些,雞照吃、魚照摸,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兒的頂著!’

就在這樣對大局走勢提心吊膽,對自身處境卻又盲目樂觀的兩種矛盾情緒促使下,數千守城之軍愣是在另外三座城門都快打出腦漿子的危急戰局之中,心安理得的擺起了爛!

也就是軍中禁酒,要不然,就這陣勢,整兩盅酒、再來幾顆花生米,那日子才叫一個美。

以至於,陳余帶著三百遊俠都摸進城門樓子了,城頭上守軍們都還沒發現他們中出了一群奸細。

而那名沉迷吃雞的守將,被陳余一刀砍下頭顱之後,心頭最後一個念頭都還是:“噫?這還沒喝呢,咋就先醉了……”

噴湧的鮮血在跳躍的火光照耀下,終於驚動了周遭圍在一起閑聊的短兵們,他們這才終於發現,這些人打扮有異!

“什麽人?”

短兵千人將怒喝了一聲,“鏗”的一聲拔出環首刀飛撲上來!

陳余一腳將地上咕溜溜亂轉的死人頭踹向飛撲過來的短兵千人將,那千人將見自家將軍的腦袋飛了過來,本能的腳步一住,張開雙手想要接住自家將軍的腦袋。

陳余趁機舉劍一個突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劍捅穿了這名短兵千人將的胸膛!

短兵千人將當場就雙目猛然一突,身軀一下子就僵硬了。

陳余推到短兵千人將,拔出佩劍,一邊後退,一邊麻利的揮劍砍翻奔湧過來的一名名短兵,口中還有余力高聲咆哮道:“起閘門,迎王師入城!”

“殺!”

整齊的喊殺聲同時在城門樓子左右兩頭的過道之中爆發出,混入守軍之中的諸多遊俠兒同時發難,拔出佩劍砍翻身邊的一個個洛邑守軍!

直到這時,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聊的守軍們,才終於反應過來有人偷襲!

然而他們先前有多心安理得。

現在就有多手足無措。

‘我戈呢?’

‘我頭盔呢?’

‘我伍長呢?’

‘我上不上啊……’

女墻後走兵的過道,本就狹窄擺不開陣勢,這些守軍又失去了主將的統一號令,還兩眼一抹黑,連是誰人前來偷襲、人數幾何都不知道。

一時之間,進的進、退得退,咆哮的咆哮、疾呼的疾呼,不需要他人進攻,自己就已經先亂成一團……

三百矯健的遊俠兒,堵住過道兩頭,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向前砍殺。

而城門樓子之中,陳余率領數十名遊俠兒快速清理完周邊護衛城門手腳的短兵之後,一群人圍著操縱閘門的絞盤齊齊發力。

在一連串“鏗鏗鏗”的齒輪咬合聲中,沉重的包鐵閘門徐徐升起!

城門後方,等待陳余升起閘門的張耳,聽到閘門開啟之聲,拔出佩劍望城門一指,奮力高呼道:“諸君,建功立業、就在今朝,隨某家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