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終了(第2/3頁)

陳勝忽然覺得壓抑,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低了聲音輕聲道:“終歸還是侄兒心狠了些……”

“莫要多想,你做的,已經夠多了……”

陳虎緊了緊他的手,突然不咳了,說話都利索了:“你啊,往後心思莫要這麽重,折壽的。”

陳勝笑:“這您老就看走眼了吧,侄兒可是人皇,人皇您老懂麽?就是往後注定要像三皇五帝一樣禦龍飛天的!”

陳虎聽言,也慢慢露出一個笑容,低低的呢喃道:“是嗎,那可真好……清娘,二伯去幫你照看著,你莫急,慢些來……”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當最後一個細弱蚊蠅的“來”字吐出來,他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

渾濁的瞳孔散開了。

臉上卻還帶著笑。

靜。

靜。

靜……

好幾息後,小輩們的嚎啕聲,才打破了屋裏的寂靜:“祖父……”

陳勝坐在床邊,神色木然的握著陳虎的大手,張了張嘴、又閉上,張了張嘴、又閉上,似乎是想說點什麽,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陳守上前來,嘆著氣拍了拍陳勝的肩頭,而後彎腰去掰他的雙手,陳勝的雙手卻紋絲不動。

陳守又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輕聲說:“讓你二伯,安安心心去吧……”

陳勝垂下眼瞼,慢慢松開了陳虎冰冷的大手。

一眾陳家叔伯一擁而上,七手八腳的擡著陳虎的遺體往前院行去。

……

瓜州。

壯麗的夕陽給雪白的玉龍城鍍上了一層絢爛的火紅色,在廣闊無垠的戈壁灘中心,就仿佛是一團跳躍的火焰。

白發蒼蒼的嬴政,裹著黑色的熊皮大氅端坐在玉龍城的最高處,在同樣白發蒼蒼的魏繚子的陪同下,目送著夕陽下山……

披堅執銳的趙佗,按劍匆匆登上高台,他正當壯年,身量比之當年的英姿勃發,越顯魁梧偉碩,奔行在一眾膀大腰圓的老秦人甲士當中,都顯得鶴立雞群。

他行至嬴政身前,畢恭畢敬的捏掌行禮:“大王,那孔雀使臣又來了,攜重禮於三十裏外綠洲中等候召見!”

嬴政聽言,頭也不回的淡聲道:“不見,帶人看著他們,他們要敢混進城,便全斬了,人頭送到錦衣衛。”

趙佗不疑有他,躬身退下。

待其走下高台後,魏繚才猶猶豫豫的低聲道:“大王,見一見也不無妨!”

嬴政皺了皺眉頭,目光深邃的望向他:“孤為何要見?”

魏繚躊躇許久,才低聲道:“老臣不敢欺瞞大王,大王的命盤老臣已請家師代為推算過,大王至多還有半載光景……”

“竟然還有半載嗎?”

嬴政意外的笑了笑,回過頭緊了緊身上的熊皮大氅,悠悠的道:“倒是意外之喜!”

魏繚愕然的看著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他對此事的態度,為何會越收越緊。

以前,他可不是這樣的……

他略一沉吟,輕聲道:“大王,此事未必再無補救之法,西方教有延壽法、道教有長生藥,二取其一,皆可愈病老之苦,若能左右逢源,未嘗不可長生久視……”

“有趣!”

嬴政忽然輕笑了一聲,打斷了魏繚的勸解,而後回過頭,意義不明的笑著,上上下下打量他這副老邁之軀。

魏繚心頭一緊,忽然有種赤身暴露於冰天雪地的遍體生寒之感。

“朕還一直納悶,能謀善斷如夫子,為何會在此事之上如此短視、急功近利!”

嬴政收回目光,淡淡的笑道:“原來,是夫子也怕了。”

魏繚一時無言,好幾息後才嘆息著揖手道:“大王目光如炬!”

嬴政漫不經心的輕聲道:“孤與夫子,同生死、共患難二十余載,孤如同相信孤自身一樣信重夫子,夫子大可不必多此一舉,有什麽想法謀劃、不妨直言!”

魏繚沉思了幾息,沉聲道:“那便請大王先恕老臣逾越之罪,大王江河日下、日博西山,恐將不久於人世,然老臣遍觀諸公子,竟無一潛龍之相,吾等嘔心瀝血二十余載所等之基業,若是交到諸位公子手中,恐怕用不了幾年,便會教人皇收歸金陵!”

“老臣知大王不甘於此,老臣亦不甘半生苦學、半生漂泊卻為他人作嫁衣,既然如此,與其此生郁郁而終、坐視二十余載心血一朝化作流水東去,還不如放手一搏,先假意應承西方教或道教提出的條件,先取延壽法、長生藥,待到延了壽、長此生之後,無論是依約行使、還是另作他謀,還不都是取決於大王?”

“藥方雖苦、卻能解病厄,老臣一腔赤誠、可昭日月,萬請大王明察秋毫!”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

能否戰勝這種大恐怖,與地位高低無關,與智慧高低也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