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第2/3頁)
明雪霽默默聽著,想哭,又忍住了。原來這就是暖道。他昨天怕她冷,一直給她暖手暖腳,山上比山下冷,他必是因為這個,所以著急趕回去。
樹林很長,終於也走到了另一頭,幾輛牛車等在出口處,邵七撫著她上了中間那輛,明雪霽默默回頭。除了密密的樹木什麽也看不見,那麽遙遠的京城,那麽遙遠的他。她要走了,她離他,越來越遠了。
牛車啟動,碾著薄絨似的草地,向北行去。
這也是事先定好的路線。海州在京城東南邊,正常走的話必定要往東南去,元貞若是發現她走了,第一反應也會往東南追,所以那條路,走不得。往北去,在東北方向的利安郡入海,雖然要多繞四五百裏路程,但一來能夠避開元貞,二來也可以走海路直接去浮洲島,邵七早已捎信回家,命人駕海船來接,只要上了船,便是元貞追來也不怕,他是馬背上的健將,海上,卻是邵七的天下。
明雪霽窩在牛車裏,車子窄得很,剛剛夠她蜷起來躲進去,不由得想起昨天與元貞在車裏的情形,纏綿之中又有無盡的酸楚,她走了,如果他發現她走了,會是什麽情形?他性子那樣銳利,從來都不肯退讓一步,如果發現她騙他,發現她私下裏跑了,會不會很生氣?他生氣狠了就會頭疼,他已經好陣子沒頭疼了,但他說隔上兩三個月總會發作,離上次發作就快兩個月了,她這一走,會不會害他發作?
難過到了極點,眼前不斷閃過元貞的臉,鋒利的薄唇,唇邊的酒窩,他這時候,在做什麽,有沒有發現她已經走了?
元貞回山上處理完一切,已經是近午時分,遙遙向西邊望了望,這時候趕過去的話,也許能趕在她回家的半路上接到她,紅螺寺太遠了,恰巧又在西邊,跟圓山相反的方向。
不過快馬趕去的話,以他的速度也就是大半個時辰的事情,也不值什麽,可恨邵七防賊似的盯著,今天多半不能跟她親熱了。
一念及此,心裏熱烘烘地燒起來,元貞牽過照夜白,翻身躍上,又加了一鞭。
暮秋的山風呼嘯著從臉頰邊擦過,確實冷了,得催著暖道早些完工,等十月下旬就燒起來,到時候她就不會總是手腳冰涼了。不過手腳冰涼也有手腳冰涼的好處,他盡可以給她暖,反正他身上暖和得很,反正他也喜歡。
心裏越發熱烘烘起來,仿佛她小小的腳就握在手裏,放在懷裏,比他的手大不了多少,怎麽會有那樣柔軟可愛的東西。還好馬上就要成親,以後想如何便如何,便是那個討嫌的邵七,也管不著。
元貞又加上一鞭,照夜白跑得越發快了,四蹄如同破風一般,心裏隱隱覺得焦急,以往也都盼著見她,但都不像今天這般焦急,恨不得立刻就見到,立刻抱住她在懷裏,才能安穩。
在半道上,遇見他派去暗中保護明雪霽的侍衛:“主上,夫人的車子進了女客的院子後一直沒出來,屬下等不及進去查看,車裏是空的!”
猛地勒馬,照夜白長嘶一聲急急停住,元貞沉著臉:“找了嗎?”
“裏外都找了,整個紅螺寺翻了個底朝天,夫人不在裏頭,邵家公子也不在。”侍衛忐忑著,“審了趕車的和隨從,都是邵家公子臨時從外頭雇的人,出城後上了山道才接手,什麽都不知道。”
那點焦急,隱約的不踏實,此刻一下子砸實了,沙場上培養出來的直覺告訴他,她是故意的。
驀地想起昨天她含著淚光,求他推遲婚期。那時候他們貼得那樣近,蓋著的衣服底下,是緊緊相貼的,赤著的身體,那麽近,近到一絲縫隙也沒有,可笑他卻不能看透她的心思。
啪,一鞭子抽在侍衛身上:“沒用的東西!”
向馬肚子上重重踢了一腳,照夜白箭一般地沖出去,元貞抿著唇,向著紅螺寺的方向。很近了,到了近前,縱馬越過山門,僧人們在阻攔,在驚叫,元貞什麽都沒在意,以沙場上哨探搜索的精準,將寺裏迅速搜了一遍。
她不在。他有感覺,但凡她在附近,他心裏不會這麽空落落的,怎麽都不能踏實。
元貞撥馬就走,一路破風也似,趕回到出城的路上。車轍印,馬蹄印,人腳印,來的時候都不曾注意,此時看來,樣樣都覺可疑。看到了樹林,靠近小路的一側有車轍印,跟她坐的那輛車子對得上。
元貞跳下馬,細細檢看。車轍印只出現在路邊,樹林裏沒有,然而他累年征戰,能看出來前後的車轍深淺不同,這說明車子的分量變了。
她也許就是在這裏下的車。元貞走進樹林,到處都是厚厚的落葉,任何痕跡都沒找到,但這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