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裏惦記著事。

放學後,兄妹三人便直奔家裏。

鎮上到山順村不算近,走路一趟差不多一個小時。

曹秋華與陳宗舍不得細胳膊細腿的小閨女吃苦,便將家裏的自行車給了兄弟倆騎。

陳弄墨側坐在前面綁了棉墊子的大杠上,陳義跨坐在後邊,由老四陳君將車子踩成風火輪般旋回了家。

到家後,好幾次以為自己會出自行車車禍,紮進雪堆裏的陳弄墨軟著腿進了屋,沒去看被五哥收拾的“嗷嗷”叫喚的四哥。

“今天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老師提前放學了?”曹秋華正在收針線笸籮,打算去做晚飯,見到姑娘回來,以為自己錯看了時間,下意識掃了眼手腕上的手表。

陳弄墨開始脫厚襖子跟帽子往衣架上掛,聞言氣惱告狀:“今天四哥騎的車,我差點以為自己瞧見了奈何橋。”

“啥奈何橋?”

“...就是閻王老爺。”

聽的這話,本來還眉目柔和的曹秋華瞬間黑臉,先拍了下姑娘,斥了句:“不許說這些個封建殘余的話。”

而後又“啪!”一聲放下手裏的活計,脫了鞋就沖著臭小子走去。

見狀,剛跨進堂屋門檻的陳君都來不及對著妹妹抗議,扭頭就要跑。

卻不想,腿還沒邁出去,就被眼疾手快的陳義拽住了衣服。

最終的結果可以預見,陳君抱著被老母親抽了好幾下的屁股,哀怨的盯著妹妹,委屈到直哼唧。

收拾完不省心的,曹秋華又指使雙胞胎給水缸裏添水,才黑著臉去了準備晚飯

出了氣的陳弄墨跟著秋華媽媽去了廚房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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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喝高粱粥配玉米餅子。

面下午就和好了,曹秋華指揮小丫頭去燒火,自己則去幹凈手,從木盆中將面團拿到桌上重新揉醒一次:“往後老四再不著調,你還回來告訴我,那小子不收拾收拾,早晚得把胳膊腿摔折了,騎車就跟瘋狗攆似的。”

聞言,陳弄墨下意識笑了出來,然後扒拉麥稈的動作一頓,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才她氣惱上頭...好像告了狀來著?

沒聽見姑娘的回話,曹秋華回頭瞧了一眼,笑了:“咋?還害羞了?”

她挺喜歡聿聿方才告狀的小模樣,這才是十幾歲姑娘應該有的鮮活,不像前些天,脾氣軟和的她瞧著都擔心,擔心閨女將來在他們瞧不到的地方,被人欺負了去。

女娃娃嘛,脾氣還是厲害些的好。

陳弄墨倒不是害羞,就是...有些稀奇,畢竟這種類似撒嬌的行為離她太過遙遠了。

遙遠到,她這會兒還覺得不可思議。

短短一個多月,她居然就從磨圓了棱角的無害形象,變得有棱角了。

是的,在長在福利院的陳弄墨來看,告狀有時候就是撒嬌、任性的行為。

半晌,她不自在的輕咳一聲:“二哥差不多快回來了吧?”

曹秋華面上的笑意更深,順著閨女的話回:“今天只是初檢,這會兒還沒到家,應該是跟著大部隊一起回來的。”

“咱們村裏參加的人多嗎?”

陳弄墨最近很忙,從大哥的回信中得到了父母的地址,這些天她不止給大哥他們做了衣服,還準備了父母的。

雖然給郵寄包裹那天,因為不了解父母那邊的具體情況,最終只寄了鞋,但沒影響她給父母攢東西的熱情。

也因為太過投入,她完全沒有時間去村裏走動湊熱鬧,自然不清楚山順村到底有多少人報名參加選拔。

曹秋華將面團拾掇成面劑子,又搓圓壓扁,一個個巴掌大的玉米餅,很快就將淺口笸籮給鋪的滿滿當當,聽到閨女的問話,她頭也不回道:“咋不多,符合年紀的都去了,當兵多光榮的事。”

說完這話,還不待閨女應聲,她就又念叨:“叫你跟哥哥們出去走走,成天待在家裏頭悶壞了吧?也不知道你咋想的,我年輕那會兒根本呆不住,見天往外跑,還敢往山裏去打獵...”

“外頭太冷了,不想動彈。”前世為了生活,為了能回饋院長媽媽的養育,陳弄墨幾乎將自己逼成了陀螺,天天在外頭奔波,今生好容易親人俱全,經濟不缺,她只想順著性子,怎麽舒坦怎麽來。

再說,外頭多冷啊,暖融融的炕屋它不香嗎?

曹秋華恍然,拍了拍手上的面粉,端著笸籮來到土灶邊,示意閨女燒火:“也是,你們南方姑娘不抗凍,在屋裏頭蹲著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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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爸爸跟二哥回來的時候,天已黑透。

好在裹挾著風霜的兩人帶回了好消息,初檢過了。

飯桌上,摜來沉默的陳宗一臉喜氣的喝了幾口酒,才與家人簡單說了初檢的經過。

肌肉虬結,足足一米九的曹留,在大多數因為溫飽困難,而瘦弱的人群中太過顯眼,來招兵的連長一眼就相中了,拍肩膀、捏肌肉,直呼是個好苗子,再加上得知他還是個高中畢業生後,就更是歡喜,直言政審沒問題就直接送到警衛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