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滿江紅

對“二桃殺三士”的故事,許多人估計都耳熟能詳,但對“隗順”這個不知道是名字還是地名的兩個字,許多人卻未必知道。

——隗順其實是歷史上的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他的身份只是南宋大理寺中一個普通的獄卒,許多學習歷史的都未必知道,但正是這個小人物,卻讓夏平安肅然起敬。

夏平安拿著隗順這顆界珠,腦海之中就浮現出嶽飛的《滿江紅》。心中義氣有些激蕩,夏平安平靜良久,最後才在界珠上滴上自己的鮮血,只是片刻的時間,他整個人就包裹在一層血紅色的光繭之中,進入了界珠的世界。

……

夏平安睜開眼,眼中就是一條陰森幽暗的通道,通道兩邊是一間間的牢房,這裏的牢房外面,都裝著手臂粗細的鐵欄。

一股冷風從外面的鐵窗之中透到這幽暗的通道內,讓這裏的氣氛格外壓抑。

走在夏平安前面的,是一個男人,穿著囚衣,手腳戴著鐐銬,步履有些蹣跚,從背影上看,走在前面的這個男人的體格非常健壯,個子比此刻的夏平安還要高出一個頭,男人每向前走一步,腳下戴著的鐐銬就拖在那通道的地面上,嘩啦啦的作響,只是一個背影,就透著一股悲壯的氣息。

此刻的夏平安,是一個獄卒,夏平安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邊的人,總共六個獄卒,三個在前,三個在後,一個個沉默的押著中間的那個男人走向通道的盡頭。

男人腳上的鐐銬拖地地上的聲音,嘩啦啦的,在這牢房裏,分外刺耳。

夏平安接著通道內燃燒火把的光線,看向前面被押著的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的背上的囚衣因為酷刑已經被抽爛,露出了男人堅實的背部,從那破爛的囚衣的縫隙裏,夏平安依然可以隱約可以見到男人背上刺著的一個半字——上面是一個盡忠報國的“盡”字,“盡”字下面的“忠”字,則露出了一半。——這兩個字中間,還有著還未愈合的血淋淋的鞭痕。

這就是嶽飛!

夏平安心中一震,嘴巴有些發幹。

就在這時,幾個獄卒已經押著嶽飛走到了通道的盡頭。

“咯……”通道盡頭的牢門被打開,一股冷風就從外面撲了進來,讓走在前面的幾個獄卒都打了一個冷顫,外面是一個院子,滿地落葉,透著一股蕭索,不遠處露出一個亭子,亭子上書三字“風波亭”。

一大群人站在這個院子內,臉色陰冷,有幾個人穿著朱紫色官袍的男人站在亭邊,看到這裏的門打開,就轉頭朝著這邊張望。

“好了,人押到了,你們退下吧……”

外面院子裏站著的那幾個人都不是大理寺的,一個穿著穿著禦史台那邊服飾的男人看到嶽飛被押了出來,直接走過來,揮了揮手,冷冷的對幾個獄卒說道。

幾個獄卒交了人,就被呵令退下。

“砰”的一聲,通道盡頭的鐵門被重重關上了,外面那些人不許大理寺的這些獄卒在旁邊看著。

夏平安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場景,只覺得喉嚨有些發幹,因為他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隗順,走吧,別看了,嶽家軍這案子,連敢為嶽家軍說話的禦史中丞何鑄何大人,李若樸李大人都被他們撤換了,這事咱們少摻和,做自己本分的事情就行……”旁邊的一個老獄卒看到夏平安臉色有些不平靜,嘆了一口氣,就在旁邊的勸了一句。

“那些金狗不是欺負咱們麽,嶽家軍不是打那些金狗的麽,撼山易,撼嶽家軍難,之前城裏的百姓不都這麽唱的麽……”又有一個滿臉皺紋的獄卒搖著頭,小聲的嘆息了一聲,“送到咱們大理寺的高官來來往往的,以往我都能看懂,現在反而看不懂了……”

“閉嘴,這事不是咱們該管的,咱們把犯人看好就行了,走,這鬼天氣的,太冷了,咱們去喝點酒暖暖身子,差不多也就可以回家了……”一個獄卒呵斥道。

“哥幾個,你們先去,我胸口有點發懵,找個地方透透風……”夏平安對著那幾個獄卒說道。

“好,快點來啊……”看著那幾個獄卒的身形消失在通道的盡頭,夏平安才又轉了回去。

通道外面院子的鐵門從外面鎖著,剛才那些人站在外面看著,出不去,夏平安左右看了看,在大理寺內轉了轉,找了一會兒,終於發現有一間倉庫臨近外面的風波亭。

那倉庫裏堆放著一些刑具和雜物,沒有人看守,房間裏光線昏暗,只有墻的高處有一道小窗,夏平安從房間裏拖過一張木桌,放在那小窗下面,自己站在木桌上,才勉強夠到房間裏的那一道小窗,可以看到外面院子裏的情況。

風波亭就在不遠處,那裏發生什麽,這裏剛好可以看到,但因為距離有些遠,那裏的人在說些什麽,現在的夏平安,完全聽不見,因為這具身體,只是一個獄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