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二章 第二等級

兩月後，湖南，沅州，知州府……

沅州原名懿州，神宗時才下詔鑄城，最早的沅州城只是一座土城，全城百姓不過百戶，一直到高宗時，沅州知州汪長源築東、南、北甕城，此後，沅州知州方公輔和林挺二人相繼增築封閉墻垣，這個小小的沅州城才有了一點樣子，但依舊是一座小城。

萬俟卨當年與秦檜一起合謀害死嶽飛，後來萬俟卨在朝中與秦檜爭權失敗後，就被秦檜貶到了沅州。

秦檜把萬俟卨貶到沅州其實就是一種羞辱，因為這沅州就是當年萬俟卨的發跡之地，當年盜匪曹成在荊湖一帶作亂，大肆搶掠。萬俟卨避亂於沅、湘一帶，執掌湖南軍務的程昌寓看身為舉人的萬俟卨還有兩分才幹，就讓萬俟卨暫時主持沅州事務，及至曹匪攻至沅州城下，萬俟卨召集城中有錢有勢的人，把年輕力壯的人組織起來守護城池，曹成久攻不下，因糧草短缺退走，萬俟卨因此立功，被任命為湖北轉運判官，又改任為提點湖北刑獄。

這沅州比不得臨安城，天色一黑，原本就沒有多少人的沅州就已經黑燈瞎火，沒有幾盞燈亮著，城裏那狹窄的街道巷子之中，也看不到幾個人。

而今日沅州府衙的後院之中，卻還亮著燈。

被貶為沅州知州的萬俟卨此刻在書房之中，點著燈，看著一封剛剛收到的信，整個人的雙手都在顫抖著，臉色分外難看，甚至滿是驚恐。

此刻的萬俟卨，已經67歲，兩鬢雪白，老態龍鐘，拿著信件的雙手已經長滿了不少老年斑，只是他那陰沉的目光，卻還能看到當年的幾分狠毒陰沉。

一個師爺模樣的人站在萬俟卨的旁邊，那個師爺看著萬俟卨手上的文字，也倒吸了一口冷氣，變了臉色。

那信中的內容實在太過“驚悚”——短短一個月內，身為當朝宰相的秦檜被人刺殺，砍了腦袋，接著張俊也被刺殺，被人砍了腦袋，但這不是最嚇人的，最嚇人的，是那信上說，現在整個臨安城都在傳言，殺秦檜和張俊的，是已經化為鬼神的嶽飛，還有人說是當年嶽家軍中的猛士。

兩人的腦袋，被人發現被放在臨安城錢塘門外九曲叢祠附近的一座孤墳前用來祭奠，那孤墳被臨安百姓爭相傳頌，說嶽飛就葬在那裏，每日都有無數香火去祭拜。

因為整個臨安城民情洶湧，連高宗都不得不下旨，為嶽飛嶽雲昭雪，追謚嶽飛為“武穆”，以官禮改葬，後來還聽說高宗在宮中睡覺時夢中高呼嶽飛的名字，醒來後驚恐不安，被嚇出了大病來，已經半個多月沒上朝了。

如果說這兩個人的死還不算什麽，那福建路馬、步軍副都總管王貴的死就讓人倒吸一口涼氣了。

而就在秦檜和張俊被人砍掉腦袋後沒幾天，身在福建的王貴被人發現死在了自己的軍帳之中，晚王貴的死，像是自殺，他朝北而跪，解開自己身上甲胄，咬破手指，用鮮血在地上寫了“我有罪”三個字之後，就拔刀切腹自盡。

萬俟卨不得不驚恐，因為信上提到的那幾個人，都是當初參與陷害嶽飛的人，當初陷害嶽飛，萬俟卨也是主要參與者。

秦檜都被人砍了腦袋，會不會輪到自己，難道嶽飛真化身為鬼神？

“轟隆隆……”窗外的夜空之中春雷炸響，白光照得窗外一片煞亮，萬俟卨被嚇得手一抖，拿著的信件，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外面這個時候下起了雨，無數的雨滴打在屋檐和瓦片之上，整個房間裏，都是沙沙聲。

“大人……鬼神之說只是那些愚夫愚婦的虛構的……”房間裏的師爺強笑了一下，心裏也在打鼓，自從萬俟卨被貶來沅州，他就跟在了萬俟卨的身邊，當年萬俟卨在臨安城的所作所為，他也有所耳聞。

“好了，沒事，你下去吧！”萬俟卨鎮定了一下心神，用一下子有些沙啞的聲音說道，“最近沅、湘一帶盜賊猖獗，明日讓城中的捕快留意一下到沅州的生面孔，任何可疑人物都不要放過，有可疑人物先拿下打入大牢再慢慢審問……”

“是！”師爺心中一顫，只能點頭。

“好了，你出去吧，我一個人待一會兒……”萬俟卨擺了擺手。

師爺走到書房的門口，剛剛打開書房的門，外面的天空之中，一道驚雷劃過，接著那電光，師爺一下子就看到書房的門口，站著一個滿臉血紅怒目圓睜的漆黑身影，那個身影的面孔，猶如鬼神，在電光下分外駭人。

在看到這個身影的瞬間，剛剛還說這世間沒有鬼神的師爺眼睛一閉，整個人一聲不吭，直接被嚇暈了，倒在地上。

冷風夾雜著雨絲從門外猛的灌進來，萬俟卨一轉頭，就看到了一個拿著斬馬劍，滿臉血紅猶如鬼神的男子在屋外的雷光之中，跨入到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