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指尖滑過那塊疤痕, 觸感凹凸不平。

明暄靠在祁隨之的懷裏偏過頭,死死盯著他的手腕。

祁隨之蹲下身環住他,將被勾下來的腕帶往上扯了扯, 蓋住了那一塊。

他輕聲道:“別看了。”

“冉樂說的你手腕上的那道疤,就是這個,是不是?”明暄低著頭,面如死灰,“是我害的。”

他不知道從哪兒萌生出來的力氣, 硬生生地將那條腕帶從祁隨之的手腕上扒了下來。

那個紋了不知道有多長時間的299KM/H已經面目全非, 只看得見角落零星的黑色, 而那個駐足在這塊紋身上的小蝴蝶,支離破碎。

明暄看著這塊疤,疼得無法呼吸。

祁隨之皺著眉, 安撫般很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意外,跟你沒關系。”

明暄咬著唇搖頭。

恰逢這會兒, 洗手間外有幾個人說說笑笑地走了進來。

祁隨之看著懷裏眼神空洞的人,背過手將隔間的門關上, 扣緊。

他輕聲開口:“胃還難受嗎?”

明暄屈起手指,頂了頂泛疼的胃。

難受。

吐過以後胃和喉嚨都不舒服,有一股灼燒感。

本就脆弱的胃泛起細密的疼, 一路蔓延至大腦。

明暄皺著眉, 搖了搖頭, 啞著嗓子道:“不難受了。”

祁隨之拍拍他的腦袋,沒再說話。

隔間外傳來洗手的水聲和皮鞋點地的“噠噠”聲。

好一會兒後, 水龍頭被關上, 門口走路的聲音越來越小, 直到消失。

隔間裏, 明暄倚在他的懷裏,面色潮紅,眼角噙著淚,呼吸聲有些重。

不知為何,祁隨之莫名地感到一絲尷尬,他湊到明暄耳邊氣聲問道:“要回去嗎?”

明暄撐著他的膝蓋站了起來,很輕地“嗯”了一聲。

在隔間裏蹲了太長時間,明暄的腿有些發麻,剛打開門走出去時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幸而祁隨之眼疾手快,環住了他的肩膀。

“我想洗個臉。”明暄無力地拍開他的手臂,扶著墻慢慢地走到洗手池旁,祁隨之沒說什麽,一只手虛搭在他的腰後,生怕他跌倒。

夏天的衣服薄,明暄突然站定的時候能感覺到祁隨之的手指點在他的腰間。

這個人是真的有著與外表不匹配的溫柔。

明明不想和他再見,但每次見面,都無法放任他不管不顧。

一股煙味從洗手池外飄了過來。

祁隨之順著煙味回了個頭。

和站在吸煙室裏的一個長得有點兒印象的男人沉默地對視。

看了好一會兒,想起來了。

是明暄的大學同學,染綠頭發的那個。

這會兒沒了標志性綠頭發祁隨之一時半會還真的沒認出來。

這個綠頭發老哥看著他倆,表情不可謂不精彩。

他們所有人幾乎都知道明暄很早就和祁隨之分手了。

分手多年的情侶,在老同學的婚禮上相遇。

明暄撐在洗手台上,腿彎發抖,臉頰泛起的紅延伸至衣領裏,剛剛還十分嬌俏地拍開了祁隨之的手,而祁隨之被拍開了也不生氣,還伸手護在他的身後。

不對勁。

這不對勁。

這架勢好像兩個人在洗手間時偶然相遇,一眼萬年,舊情難忘,天雷勾動地火,然後進行了緊張刺激的公共場合play。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開始思考剛剛上廁所時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明暄捧了水漱口,又洗幹凈了臉後,關了水龍頭扯了兩張紙擦臉,轉過身,和老同學面對面。

“……嗨?”綠頭發彈了煙灰,尷尬地揮了揮手,“明暄,好久不見了哈?”

明暄艱難地勾起笑:“好久不見。”

“你們……”綠頭發的好奇心旺盛。

明暄回過頭看了一眼祁隨之,他冷淡著一張臉,沒有什麽表情。

明暄喉嚨疼,不想多說話,便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我喝多了。”

意思是自己吐了。

綠頭發震驚地點了點頭,明暄出了趟國果然了不起。

居然能這麽毫無芥蒂地說自己喉嚨疼。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是口jiao,並且是深hou。

挺開放啊。

祁隨之跟在明暄身後,一前一後地回到了座位上。

靳亞和小雅倆人敬了一圈兒酒,這會兒不知道從哪兒硬生生拖來了倆椅子擠進了他們這一桌,原本還算寬敞的距離一下被拉近。

祁隨之和明暄的椅子腿貼著腿。

坐下來的他們倆也腿貼著腿。

祁隨之拿過明暄桌上的酒杯倒扣在桌面上,以免這人又給自己灌酒。

何征和宋秉兼倆人面露憂色地看著明暄問:“沒事兒吧?”

明暄搖了搖頭,不動聲色地將那塊草莓慕斯推到自己的視線範圍外:“沒事。”

“冉樂,道歉。”小雅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朝著冉樂擡了擡下巴。

冉樂從以前就鬥不過小雅,現在依然,他偏過頭看向明暄,明暄看起來疲憊又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