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離宮理最近的千瓣蓮怪物, 八只在蓮瓣內的眼睛上蒙了一層肉膜,顫抖著“蓮瓣”,想要向她低頭, 向她匍匐——

正方形平台中央的劍修怪物,突然發出了一聲震顫鼓膜的鳴嘯,宮理身邊的千瓣蓮怪物動作僵住,似乎在猶豫應該臣服於誰。

宮理感覺自己喉嚨就像是被掐住了, 腦內的空白與遲滯感比往常更甚。她無法思考——

她也沒打算思考。

宮理突然擡起手, 她早用油性筆在自己的手掌上、手臂上, 寫下了她說的話語, 甚至還像上次那樣標注了拼音。只要念的話, 根本就不需要智商啊。

她開口念道:“顯形!”

這一句是甘燈叮囑她的。

顯然以是想要讓還未顯出原形的汙穢者們,露出本來的面貌。

宮理的聲音仿佛也不像自己, 嗓音中夾雜著那種刺耳共鳴的低鳴, 她注意到身邊諸多還沒有往外逃的猶豫的人,面上突然扭曲的顯現出抵抗之色, 卻砰的一下,化作了怪物形態!

這就是那些幹員口中的汙穢者, 宮理掃了一眼, 場上最起碼有二十多個。他們早就滲入到萬城來了嗎?!

這次春城會議, 果然是汙穢者中的“頭目”認定是屠殺萬城上層的好機會, 所以把這些身份各異的汙穢者,都請來了這裏。

她的一聲命令, 更讓靠近她的汙穢者瑟瑟發抖, 它們壓低自己畸形的軀體, 似乎想要往宮理的方向敬畏匍匐。

宮理的“命令”使得場上愈發混亂,也給了許多驚慌失措的賓客逃走的機會。卻也有些人, 明知光幕是篩選常人與汙穢者,卻義無反顧的撞上去,直接化作焦炭。

……難道有些汙穢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寄生了?!就像剛剛那位劍修的呐喊與求救,顯然出自他作為“人類”的本心。

剩下在黑色空間中還沒逃走的,幾乎全都是方體幹員與教會神職人員,而門派與公司兩派人士,顯然知道自己只是被放進來的誘餌,在憤怒之中他們很明智的選擇了離開。

柏峙似乎跟平台上一個同門的汙穢者殺瘋了,最後還是被古棲派的長老拽住,幾個飛躍,離開了此處。

這就是個早早準備給怪物的牢籠,方體不一定打算剿滅它們,但必然是想要捕捉它們。

在這兒纏鬥是沒有意義的。

但人群逃走的速度還是太慢,有些人被汙穢者襲擊,正方形平台上的方體幹員躍下平台,落在地面上與諸多想要屠殺的汙穢者鬥在一處。

平台上只剩下甘燈、銀身修女與高大騎士。

浮台上幾位明顯淩駕於其他汙穢者之上的怪物,扭曲的軟肉上忽然睜開更多瞳孔,死死盯向甘燈,距離浮台稍近的幾位幹員受到波及,突然陷入怪笑與癲狂之中。

甘燈卻閉眼紋絲不動。

他身上浮現月亮般的微光,手中的拐杖向地面一擊。只是輕輕一聲,那些台下瘋狂的幹員恢復了常態,滿頭是汗大口喘氣,腿腳發軟、神情呆滯,也失去了戰鬥力。

那已經不成人樣的劍修,頭部生長出的大團軟肉上,化出幾個血肉刀刃,劍修肉身也在寄生的控制下拔刀,襲擊向甘燈!

另外有位白發蒼蒼的汙穢者,從平台上躍下,朝宮理而來,它胸口長出一團團軟肉,軟肉吞吐著黏液膨脹立起,導致人類的上半身不得不朝後半仰著,屬於老者的五官呆滯的流淌著血淚,已經不能算是活著了。

它正發出鳴嘯聲,像是有看不見的威壓與宮理在空中交手。

宮理忽然高聲喝道:“趴下!”

這一聲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宮理感覺自己耳洞與鼻腔中湧出鮮血,而那浮台上的劍修兩腿猛地一彎折,幾乎就要匍匐在地上。

她身邊更近的一些汙穢者,幾乎是不顧形態的拍在地上,癱軟成一團蠕動的肉泥,只有肉泥上鑲嵌著的幾只眼球,顫抖著看向宮理。

白發老者身上的軟肉,因她的命令炸開幾團,破碎得像水流中的塑料袋,痛苦的淌下淋漓的黏液,它的口器處像是有好多蜈蚣般的小手,此刻向外大量嘔吐著。

甘燈睜開了眼睛。

他朝宮理看去。她面目雖然不可視,但血卻順著她因痛苦而青筋凸起的白皙脖頸向下流淌,一直流過她鎖骨胸口,直至她紅裙之下。

但她並不像是因為救人才這麽豁的出去——雖然她身邊幾位差點就被汙穢者所殺的幹員因她得救。

她更像是因殺意與爭鬥而感到興奮。

宮理的笑聲從籠罩著她面目的陰影雲霧中傳出,手指擡起來,狠狠掐了自己腦袋上那個“章魚”一把,那章魚吃痛,似乎在她頭頂驚恐的立直幾分。宮理因為痛苦,反而愈發清醒,她啐了口血沫,笑道:“支棱點,要不然今天就把你鐵板烤了。”

小章魚的驚恐直立,讓白發老者身上的軟肉更加痛苦,宮理忽然看到它屬於人類肉身的部分裂開,裂口處大團灰綠色黏液湧出,黏液中夾雜著各種海草、垃圾與腐爛魚身,宮理竟看到一個綠字裝備,順著黏液流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