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李大主教小時候, 就聽他的行為,假設他是狗都嫌的七八歲年紀,那時候獻派剛成立, 也就是三十多年以前。

……獻派的歷史真夠淺薄的啊。

宮理有種預感,公聖會雖然是原先各地宗教的變種與延續,但現在能看到的許多教派,特別是新國的這些不大不小的教派, 歷史恐怕都不會很長。

那這些教派與救世主, 是“人造”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李大主教感覺西澤能跟他聊幾句天, 就覺得西澤性格不像傳聞那樣難以相處。他邀請西澤跟他並肩一起往外走, 宮理卻站在恰好被無人機與閃光燈照不到的門內陰影裏, 兩手在法袍腰帶前交握,客氣道:

“不必了。要知道我對您目前並無所求, 但您恐怕會因為賣票和轉播權大賺一筆。您要是不想以後還債還太多, 此刻還是少利用我一些吧,否則怕是要遲早還債。”

李大主教一愣, 露出了更大的笑容:“我們萬城獻派所有教士、信徒,都是您的家人, 這不是還債, 是我們想要對您鼎力支持。今天的這些收入, 必然也有您的一份!您要知道, 希利爾曾經是繪派的主教這一點,就給繪派帶來了多少信眾;我們獻派有了您, 那就是——”

細談的都是生意嗎?

身側主教級別的教士穿著白袍魚貫而出, 宮理也對滿眼放光打著算盤的李大主教冷淡一點頭, 隨著其他人一同走出去了。

聳立的石柱之間,神職人員們列隊而出, 人們翹首以盼,似乎有人先用鏡頭捕捉到了西澤的身影。

廣場上方甚至有獨家授權的媒體在動用無人機拍攝,柏霽之對這個浮誇的時代有些無奈,而他想要看清這個令人討厭的“風雲人物”的辦法,竟然是看直播。

先是白衣的主教,之後是穿著黑底紅邊法袍的紅衣主教,人們找了半天,才找到西澤主教的身影,他站在較為靠後方的位置。

其實從柏霽之看直播的角度而言,他除了好看點,跟其他的主教相比並不顯眼,白色的法袍與身邊人無異,只是他戴了副眼睛,祈禱的時候才能更明顯地看出他,因為眾多神父交握在面前的手,只有他的是象牙白色。

不過獻派的教士中,不少都有缺失|身體部件的,大部分人替換的都是獻派統一制作的白色義體。

為了和賽博改造派區分,也為了表示對科技的抵觸,獻派的義體都雕刻著最模仿人類的線條與骨骼,只有最基本的功能。比如說她旁邊的教士的眼眶裏,就是兩顆象牙白色的沒有瞳孔的義眼;她身後的一位年輕教士法袍上掛著人工腎的排液袋,看來是獻出了臟器。

無人機逼近了廣場,圍繞著他拍攝,有些人在網絡上叫囂起來:“為什麽要讓他站在這麽後面,人家都已經進修道院隔絕世間了,請他出來參加活動也就算了,還不給個前排的位置。”

有人則說:“就應該滅滅他的氣焰,要真把自己當主的奴仆,就別搞特殊。”

活動逐漸進入正題,傳播福音的活動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全世界的信徒可以匿名向聖獻天使大教堂留下問題。

而在這次活動上,每個主教會依次上台抽選問題,以神父的方式對信徒的問題進行回答。

基本上不是問自己生活中的苦難,就是問世界、問天災、問意義,相比於大道理,神父們更擅長講愛、講脆弱、講幸福。

以前經常來獻派的聽眾,聽著李大主教講起“我們即是脆弱,我們庇護脆弱”或者是“愛人與渴望被愛正是人類的天性”之類的,還能感動的流淚。

但此刻上台不論是講什麽的主教,下頭都跟聽爛大街段子的觀眾一樣,一片倒喝彩聲。

連宮理都感覺,西澤主教這粉絲群體夠極端夠討人厭了。

不過李大主教也預料到了這個場面,他故意拖到有些群情激奮的時刻,將宮理請上台來。

宮理在飄落細雨的昏暗天色中,向神父傳播福音的石質十字架講台而去,身影反射在濕漉漉的映滿四周五彩斑斕廣告的石磚地面上,他踏開水窪,走上了講台。

周圍爆發了歡呼尖叫,也有窸窸窣窣的低聲恥笑與看熱鬧聲。

無數鏡頭拉近了西澤主教不苟言笑的戴著銀框眼鏡的臉,他並沒有讓周圍安靜或維持秩序,只是在講台的光腦處,抽選全時間獻派教|徒的問題庫。

為此,李大主教還準備了一台專門的投影儀,只要選中了的問題就會被投放在霧霾之上,幾乎這附近街區的人一擡頭就能看到。

然後人群就看到一個問題出現在了已經被周圍廣告光幕照得臟得五彩斑斕的霧霾上:

“我們是不是該停止問意義?”

一小部分信眾和一大部分湊熱鬧的人眼睛緊盯著這個問題,盯著被光柱照射的一身白袍的西澤身上,覺得這個問題太適合西澤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