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第2/3頁)

雖然他嘴上這麽說,但肌膚瞬間就將宮理的手融了進去,宮理摸到什麽就往外拿,掏出好幾包壓縮餅幹甚至還有折疊板凳,道:“你明知道來了這兒會要把你這個倉鼠拎著倒幹凈,還給自己裝這麽多東西!”

平樹很不適應的想往後躲,他要是自己往外拿東西,還會有點心理預期,但宮理往外掏的速度太快,他有點沒法做準備,輕輕倒吸冷氣起來,肩膀也因為她的動作一縮一縮的——

宮理當了半天搬家工人,這會兒才注意到他似乎有點吃痛的反應,動作停下來,有些歉意:“啊……你是疼嗎?所以是不是還是你自己來比較好……”

平樹卻搖了搖頭,只在眼睛下方和鼻尖有點泛紅,他只是把衣服往上推了推:“不用、這樣速度確實快一點……呃、嗯……”

宮理腦子裏罵了一句臟話,突然後知後覺:

現在這個場景,太奇怪又澀氣了吧!

她挽起衣袖,手臂在他肌膚下遊走,平樹不安地皺起眉頭,睫毛抖了抖,小聲道:“別亂晃胳膊……就剩一點東西了。”

宮理也忍不住小聲道:“我不會一會兒又摸到我自己的腦袋了吧。”

平樹搖搖頭:“我放在床頭了,沒帶著。”

宮理沒忍住:“你是真會找地方放擺件。”

她將最後幾包濕巾從他體內拿出來,平樹確實瘦了一圈,他的消瘦也讓那張顯得人畜無害的臉有些成熟的棱角,平樹幹脆脫下了沖鋒衣和抓絨衫,疊好放在滿滿當當的兩個折疊盆之上。

宮理把盆往樓梯的方向推了推,道:“先別管這些東西了,下一步呢?”

平樹輕聲道:“其實,花崗巖告訴我,ROOM並不是像大家想象中那樣,隨便就能創造收容的結界。她就像一塊蛋糕,每一次收容就是把她自己切分出去一點。這就是她年輕時候,把相當一大塊的自己,分割給了這片陌生的土地。”

“我體內的‘由’,就相當於剩下最後一小部分,但它不能觸碰到輻射,也不能暴露在空氣之中……所以我必須要將這個黑色的立方體也收容進身體裏,讓它們在我身體裏融合修復。”

宮理有些驚悚:“會發生什麽嗎?”

平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花崗巖說,ROOM的意識與她的每一部分同在,所以她不會傷害我。”

宮理:“可是……誰說得準?我就總覺得——”

平樹卻攥住她的手:“等不了了。我剛剛都看到了,T.E.C.在給你的光腦發訊息,應該是結界正在持續崩塌。不管會怎麽樣都不重要,我們都走到這兒了。而且你也在。”

宮理才發現自己此刻有太多不理智的猜測、擔憂,哽在喉嚨裏,她想要說點什麽很重的話,想告訴平樹些什麽。

但平樹先開口,輕聲道:“宮理。”

他表情很糾結,迅速道:“不、沒事。”

宮理盯著他的鼻尖:“你說。”

平樹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握著我的手吧。”

他手指冷得有些打哆嗦,宮理伸出手去,緊緊攥住。她知道,最可怕的可能性是平樹會一瞬間也坍縮,也被吸入黑色立方體內——

她拽著他的手,或許也會被牽連。

平樹在掙紮許久後,仍然希望她能握住他的手,其中有太多可以解釋的空間。握緊她,可能會牽連她;但不握緊她,可能就沒機會了。

平樹下決心很快,他牽著宮理的手,忽然朝黑色立方體擁抱過去,那立方體與他整個身體交融,融進了他心臟胸膛的位置。

平樹悶哼一聲,像是身體被灼燒一般,他強忍著沒有叫喊,只是緊眯著雙眼,雙腳緩緩浮起,離開了潔凈的水。宮理看到黑色的細沙從他耳朵中流淌出,而平樹慢慢地痛苦的蜷縮起身體,抱住自己的肩膀,像是與ROOM,與整個結界擁抱……

宮理忽然心底有種恐慌,他們像是在拯救世界,但又像是在公路漫遊。

若是這終點處,平樹消失了,她要怎麽一個人走回漫漫長路離開原爆點?

開著再也沒有人會跟她說話的安靜房車,她要如何去面對早已無人生還的廢土,走回沙漠,走回繁華的城市裏去?

重回她生活過多年的原爆點,所有見過的爭端與人群都變作死寂,她卻沒有感覺到曾經淹沒過她的孤獨再朝她襲來,反而一路上都像個多話的導遊。

原因只是因為平樹一直在她旁邊。

她好像已經不太酷了。

她不再是獨行的郵差,她希望有人能一直坐在她的車上,陪她穿越陸地與輻射。

宮理忽然伸出手去,踏開水波,光著兩只腳,用濕透的懷抱緊緊抱住懸浮而起的平樹,忍不住道:“……平樹。”

宮理做好了驚天動地的變故發生的打算,但平樹只是緊皺的眉頭緩緩松開,緊抱的手臂也慢慢放松,決定未來上億人生命的結界,就在他體內慢慢修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