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披風

天際一片昏沉,風卷起,寒涼刺骨。

朝散,眾臣離去,二皇子謝濟冬與謝度陽並肩行走,前者嘆道:“三弟你可知父皇今日為何單獨將皇兄留下?”

謝度陽坦然回:“弟弟也不知,不如二哥為弟弟解惑?”

謝濟冬滿臉詫異,停下步伐看他:“三弟同皇兄關系親密,你若不知,為兄又怎會清楚?”

想套他?謝度陽搖頭,道:“興許是政務之事,畢竟皇兄是太子,父皇總是要給予重任嘛。”

謝濟冬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重任?呸!

他昨晚派人連夜跟四皇子的生母鄧美人傳了消息,告知她四弟重傷不醒的真相。

雖說這母子倆在後宮極其不受寵,但只有他清楚,父皇最怕鄧美人在他面前流淚,無關寵愛,只因鄧美人哭起來會使父皇憶起另一個女人。

他拐著彎給鄧美人出計謀去父皇面前告太子一狀,昨夜父皇果不其然將她留在紫宸宮幾個時辰。

嘖,吹了這番枕邊風,這下還能輕饒那謝縛辭?

謝度陽平日最煩二皇兄裝腔作勢,心下早已不耐,強壓下不悅,敷衍笑了笑:“眼看要落雪了,弟弟先行告辭。”

再不走,還要聽他講一堆虛偽的廢話。

待謝度陽匆匆離去,謝濟冬望著這一層又一層的石階,眼裏兇光顯露,容色不再舒朗。

太子又如何?嫡長子又如何?

他遲早也會將謝縛辭從儲君之位拉下來。

總有一天,他會叫這大晉的人知曉,他謝濟冬不比太子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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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金鑾殿內氣氛一派緊張,散朝後,皇帝鐵青著臉將謝縛辭留在大殿。

寶座上的中年帝王,狹長的鳳眸微眯,上下打量佇立在他眼前的兒子。

謝縛辭一身太子朝服,面色如玉,挺拔如竹,矜貴冷傲,全然不懼帝王的威嚴審視。

長久的沉默,令侯在一旁的大太監王永良渾身不安。

自打太子從西北歷練歸來後,父子倆便極少這樣私下獨處了,瞧陛下這鐵青的臉色,顯然也不是來釋放父愛的……

正在王永良躊躇不安之時,皇帝終是厲聲發問:“太子,你可清楚朕留你下來是為何?”

“兒臣不知,還請父皇直說。”

好一個裝糊塗,裝到他面前來了?

皇帝冷笑幾聲:“昨日宴後,你四弟突遭襲擊,如今重傷昏迷,禦醫說他極有可能殘了一條腿。”

謝縛辭喔了一聲:“是嗎,那可惜了。”

皇帝倒是沒料到他如今膽子大到如此程度,絲毫沒有悔過的念頭,“你的弟弟被你傷成廢人,你如今就是這樣輕飄飄一句話揭過?”

謝縛辭道:“父皇可有證據?還是有誰看到了?兒臣昨日宴後便回了東宮,又從何去傷了四弟?”

皇帝重拍桌案,大聲吼道:“你還頂嘴?以你的能力會不將人證都清除幹凈?”

“父皇只聽他人片面之詞就這樣將兒臣定罪,兒臣憑何受此冤屈?”

謝縛辭扯了扯衣袍,踱步走動幾步,看向皇帝的眼裏含著蒼涼:“這後宮的妃子,不是眼睛得父皇的喜歡,便是側臉觸動父皇的心,再不濟也是哭起來的樣子父皇無法抵抗。”

“父皇今日聽哪個後妃哭訴,不分青紅皂白便想要怪罪兒臣,兒臣又何罪之有?”

太子能言善辯,話語暗諷陛下耳根子軟,聽信了後妃讒言,沒有證據便要降罪太子,此事若傳揚出去,眾朝臣也只會站在太子這邊。

王永良不動聲色地覷了一眼皇帝,見陛下雖說臉色還是十分難看,眼底倒是沒有真真切切的震怒。

腳步聲漸行漸近,金鑾殿外值守的太監看到迎面走來的皇後娘娘,正欲行禮通傳,皇後擡手阻攔,站在殿外聽完了這番話。

當今皇後崔佳蓉乃建宏八年入宮為後,是先皇後崔芝琴的同胞嫡妹,二人皆出自清河崔氏,崔氏乃顯赫士族,已出過三任皇後。

先皇後崔芝琴葬身火海後,崔氏便又將即將出閣的崔佳蓉送入了皇宮。

崔繼後入宮十五載,尚未有子嗣,自是將長姐的嫡子謝縛辭當自己的親生兒子。

適才得知太子留在金鑾殿長久,陛下臉色不對,似要發落,這才趕來。

未曾想……

聽聞陛下發怒原因,崔繼後輕嗤一聲,對身後的宮女道:“走吧,太子能解決。”

崔繼後領著宮人往鳳儀宮的方向行去,走了一段路,正穿過禦花園,宮女竹香眼尖看到不遠處的二皇子。

崔繼後順著看過去。

二皇子攔下了一個女子,想必又是色.癮犯了,本嫌棄地不想再多看一眼,卻偶然掃到那女子手腕搭著的正是太子的禦寒披風。

“怎麽回事?回去讓海成好好查一查那女子!”崔繼後語氣寒涼,面露不悅,竹香連忙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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