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假山

白鴛一見秦纓便拉著她上下探看,又紅著眼道:“縣主,您沒事吧,聽說崔姑娘淹死在荷花汀裏了,奴婢生怕縣主也出事——”

白鴛是自小跟著秦纓的侍婢,人生的桃腮杏眼,嬌憨可愛,性子亦率直迷糊,她急原身所急,想原身所想,眼見原身折騰的聲名狼藉,規勸無果後,依舊忠心耿耿當馬前卒。

秦纓溫和地安撫她,又問:“你們在外面都知道了?”

白鴛點頭,“我們都侯在垂花門外的倒座房裏,本來只曉得園子裏出了事端,伯府還報了官,並不知到底是怎麽回事,直到剛才——”

“伺候崔小公子的嬤嬤抱著他進了後園,她剛進去沒多久,張姨娘便追到了園門外,她被守門的嬤嬤攔著,竟直接在垂花門外鬧了起來,說小公子年紀小,根本不能近死人之身,她哭天搶地的,等嬤嬤抱著小公子出來,還要去搶孩子,如此鬧大了,我們才知道,原來是崔姑娘被人害死了……”

秦纓仔細回憶,“張姨娘便是小公子的生母?”

白鴛點頭,“正是,當年張姨娘生下小公子後,他便被抱到了夫人跟前,後來一直養在夫人膝下,伯爺也願意將他當做嫡子養著,將來好承爵,就是苦了張姨娘,這幾年若非逢年過節,夫人絕不讓她見孩子。”

這在古代的侯門深宅也不足為奇,秦纓又問:“那你是如何進來的?”

白鴛胸脯一挺,“奴婢看趙家世子來了,便搬出了侯爺的名頭,這才讓她們放奴婢進來。”

她這氣態頗有兩分原身之姿,但也是虛張聲勢,待看去西廂時,眼底只剩驚恐:“縣主,我們趕緊走吧,伯府死了人,官府衙差也來了,若是沾上人命官司可了不得,時辰也晚了,再不回去,侯爺該擔心了。”

秦纓反握住她的手,“現在還不能走,崔婉死的古怪,我也是嫌疑人之一,若現在走了,可就說不清了。”

白鴛嘴一癟,怯怯道:“您又是為了崔世子吧……”

秦纓哭笑不得,原身從前給眾人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一時半會兒還真是沒法子改變,她雖與白鴛說話,卻時刻在關注謝星闌的動向,見他去了映月湖,便道:“倒不是為他,是崔婉死的可憐,我得看到底是誰害了她,這樣一個殺人兇手藏在我們之中,想起來便覺可怖。”

白鴛眼底分明不信,卻點著頭,“您說的有道理,那我們等著嗎?”

“不,我們去湖畔看看。”

秦纓轉身往映月湖走,白鴛忙跟了上來。

忠遠伯府如今式微,可幾十年前也有過權勢極盛之時,因此,這府內後花園不僅占地闊達,還有內湖碧波蕩漾,湖畔十步一樓,五步一景,亦是精致絕倫,如今初秋時節,芳樹奇花濃陰尚綠,為秋夕節準備的小燈籠,如螢火一般掛在道旁的高枝之上。

龍翊衛與京畿府衙衙差,手執火把,正在各處搜尋,秦纓未見著謝星闌的身影,便問起白鴛“你可知今夜帶著龍翊衛來查案的謝欽使?”

白鴛面色微變,“您說的,是謝將軍府那個養子?”

秦纓應是,白鴛頓時有些意外,“您往日最瞧不上他,為何問起他?”

秦纓輕嘶一聲,這一切都要怪謝星闌的那位養父,謝正則名聲不好,不僅世家權貴,連寒門清流也不屑與他為伍,他死後,謝星闌亦是四面楚歌,而原身做為皇親國戚,要和王侯世家們保持一致,當然也對這等奸臣養子嗤之以鼻。

白鴛雖詫異,卻也接著道:“這半年和他有關的流言很多,往日您全副心思都在崔世子身上,奴婢們便是議論,也不敢當著您的面說。”

“說正月裏他生了一場大病,差點失心瘋,那之後,他性情大變,不僅遣散了一部分家臣,還將他的養母氣的病倒在榻,不僅如此,他連陛下給的差事都能推辭,哦對了,他還和好些世家結了仇,五個月前,他以龍翊衛的名頭參了長清侯一本,說他們崔家的家將,在軍中貪贓枉法,虧空軍餉中飽私囊,一個月前,他還把定北侯家的小公子狠狠揍了一頓,事情還鬧到了陛下跟前……”

秦纓訝然,“他參了長清侯,然後呢?”

白鴛抿了抿唇,“什麽也沒發生,陛下派了欽差去軍中查了,雖然揪出了幾個軍將,但並非崔氏嫡系,崔家還是很受陛下倚重。”

秦纓一陣驚訝,難怪適才謝星闌和崔慕之之間頗有些火藥味,原來謝星闌半年前就和崔家杠上了,她忙問:“他正月裏得了什麽病?”

“這可不知,不過坊間有兩種流傳,一說他被人下毒了,那毒藥讓他狂性大發,二是說他想和段家二公子爭金吾衛右將軍之位,卻未爭過,而後氣魔怔了……”

謝星闌仇敵不少,被毒害確有可能,但要說他現在為了一個右將軍之位便魔怔了,那卻絕不可能,但不管怎麽說,現在謝星闌的變化都與原劇情大不相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