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大案

謝星闌與崔慕之的視線在半空短暫地一碰, 刹那間,昏光沉寂的夜色中,似有金戈相擊的脆響, 待崔慕之轉眸看向秦纓,謝星闌眼底劃過一絲冷誚。

他與秦纓的馬車一同馳近, 待至府門前停下,秦纓掀簾跳下馬車道:“崔大人怎在此?”

崔慕之眉眼嚴峻,“有一事要請你幫忙。”

秦纓心底“咯噔”一聲, 她和崔慕之不甚熟稔,今夜崔慕之親自登門, 可想而知事關重大, 她立刻道:“是有案子不成?”

崔慕之點頭, “還記得兩日前我去衙門找周大人嗎?當日得了消息前去與周大人商討, 今日來找你,正是為了那件事——”

他話頭微頓,回頭看了一眼臨川侯府府門, “此案尚且機密,可能入府細說?”

秦纓的神色也凝重起來,她點了點頭, 又看向謝星闌, 謝星闌並未下馬,此刻面無波瀾, 一副四平八穩之態,秦纓和聲道:“你先歸府吧, 等雙喜班的案子有了定論, 我再跑一趟金吾衛。”

謝星闌淡然點頭,也不與她多言, 他調轉馬頭,馬鞭揚起又落下,很快便帶著謝堅等人疾馳出一射之地,他走的太過利落,直令秦纓望著他的背影莫名蹙眉,片刻前還有樂的謝大人,這眨眼功夫,竟又生人勿近起來。

秦纓出了片刻神,一轉身,對上崔慕之嚴肅的目光,她神色一正,擡手道:“請入府說罷——”

二人一前一後走上台階,長街盡頭,即將沒入夜色的謝星闌回頭看了一眼,目之所及只有兩道剪影,他劍眉緊皺,語聲無波問:“近來刑部有何事端?”

謝堅茫然不解,謝詠此時靠過來道:“回稟公子,若是屬下所料不錯,崔慕之今日當不是為了京城內的事而來,屬下兩日前調查駙馬之時聽聞,一個月以前,京城外萬年縣的縣衙死了兩個衙差——”

……

“死了兩個衙差?”

臨川侯府前院正堂中,秦纓一聲驚問。

崔慕之點了點頭,“不僅是萬年縣,最近一年,同樣的事端已經生過五起,第一起在去歲重陽,生在連州品陽縣,當時是兩個衙差被割喉,因這兩個衙差有些不良之行,欠了頗多債款,因此當時品陽縣以為此二人是被追債的仇家所殺,結果在品陽縣和連州查了許久也未抓到兇手——”

崔慕之說至一半,白鴛端著兩盞茶走了上來,她黑著臉,放下茶盞時發出“噔”的一聲響,崔慕之頓了頓,視線掃過沈珞和守在門外的其他侍婢,只見這臨川侯府沒有一個人有好臉色。

崔慕之微微定神,又繼續道:“第二起事發在去歲臘月初九,出事之地在錦州長水縣,也是一個衙差被割喉,當時縣衙和州府衙門都查了,卻也並未查清,去歲年底上報積沉懸案於刑部,但因每年上報的懸案頗多,這兩件案子並未被當做同一樁案子重視。”

秦纓蹙眉,“今年除了萬年縣還有哪兩起?”

“三月初二,梵州白雲縣又死了兩個衙差,也是同樣的殺人手法,五月二十,賓州彩旗縣衙一死一傷,死的那個同是被割喉,活下來的那個則是被一刀劃在了肩胛骨上,後來與歹徒搏鬥死裏逃生,萬年縣的衙差,則是在七月二十一出事。”

崔慕之越說語氣越是沉重,“從各地上報的公文來看,目前發現了這五起最為相似,刑部已經從今年排查到了前年,暫未發現其他遺漏,但地方州府上,或許還有不曾上報的,但哪怕只有五起,這案子也算十分駭人,衙門公差乃是朝中胥吏,尋常人怎敢謀害,而此番惡徒殺人手段殘忍,且多地流竄作案,若不查處,必定還有其他人遇害。”

秦纓擰眉道:“短短一年,八死一傷,確是罪大惡極,但我聽你所言,這五處州府都相距甚遠,如今可有詳細驗狀和證人供詞?如何證明皆是同一兇手所為?”

崔慕之眉眼微暗,“驗狀和供詞都不全,如何證明,是因除了割喉這殺人之法外,兇手每殺一人,便要在死者背後用匕首刻下一副畫像,畫像上是惡獸馬腹,馬腹人面虎身,極有靈智,最喜歡設下陷阱捕殺人類,兇手留下此畫,便是向衙門宣戰,表明他以撲殺衙差為樂,十分囂張狂妄——”

“若想實地查探,去萬年縣是最近的,當時事發之後,萬年縣衙調查了多日,七日之前查探無果,這才將公文送到了京畿衙門,周大人看著公文覺得眼熟,想起了六月初賓州和梵州兩刺史送入京中的半年述職奏報,那奏報乃是給陛下述職之用,其中衙差之死只提了兩嘴,幸而當時送折子時周大人正在宮中,因此留有印象。”

崔慕之頓了頓,涼聲道:“周大人看了萬年縣的公文,覺得不對,待入宮奏請陛下,將那述職奏報尋出一比對,愈發覺得是同一撥兇手所為,待找去刑部,刑部也想到了去歲兩州府送來的懸案公文,這才前後對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