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香料

“我父親在等你們——”

杜子勤與謝星闌素不對付, 但如今是正事,他自然也不敢尋釁,待謝星闌與秦纓進門, 他在前一邊帶路一邊拿眼風瞟二人,“你們幾日能查個明白?”

謝星闌懶得搭理他, 秦纓道:“趙參軍乃國之棟梁,我們自然盡力而為。”

杜子勤看著謝星闌輕哼了一聲,沒走幾步, 面色一肅,沉聲道:“趙參軍早年不易, 後被我父親一手提拔起來, 這幾年在軍中苦心孤詣, 立下了汗馬功勞, 本以為他往後青雲直上,卻沒想到出了這等岔子——”

杜子勤素來通身的紈絝跋扈,少有這般正經沉重之時, 謝星闌看他一眼,正要開口時,一道懸著縞素的月洞門映入了眼簾。

杜子勤也道:“靈堂就在此——”

這座別院三進, 這靈堂所在, 乃是二進西跨院,杜巍能將靈堂設在此地, 足見對趙永繁的器重,剛進門, 杜子勤語氣一揚, “父親,他們來了。”

棺床停在堂內, 院子裏有做法事撒的符文紙錢,另有七八個年輕的小廝奴婢,在為趙永繁披麻戴孝守靈,定北侯杜巍站在門口,身邊還有著靛藍錦袍的世子杜子勉,杜子勤悠哉地走到二人身後站定,面上一派悠遊自在。

秦纓上前道:“侯爺——”

杜巍點了點頭,“此番要勞煩縣主了,我聽聞是縣主發現了古怪,若查出來真是有人害了永繁,那我必定重謝縣主,謝大人也是一樣。”

謝星闌道:“此乃公差,侯爺不必客氣。”

杜巍轉身看向堂內,先吩咐小廝婢女們暫且退下,而後才道:“這幾年永繁跟著我,早已同家人無異,若想到要出事,我是不會帶他回京述職的。”

秦纓嘆道:“侯爺不必自責,此事誰也難料,侯爺既然與他形同家人,那對他當是再了解不過了,此番,他為北府軍制造軍備,您也是最清楚的,您覺得此事可與軍備有關?”

杜巍劍眉緊擰,“說不好,畢竟事發在未央池,南詔人就在那裏。”

秦纓點了點頭,“我先看看屍體——”

饒是杜巍,都聽得劍眉一挑,杜子勉也分外愕然,杜子勤雖然見過秦纓查看那淹死的伎人,但眼下趙永繁已死了幾日,此刻著黑色壽衣躺著,裸露在外的頭臉青紫生斑,雙手手背也遍布紫色枝狀斑紋,便是他看了都覺滲人,更別說秦纓這樣身份貴重的小姑娘。

秦纓走到棺床邊,毫不忌諱地傾身驗看,謝星闌亦站去靈床對側,那夜大理寺仵作前來驗屍,秦纓並不懷疑死因有誤,只在想是否還有傷痕未曾浮出。

思及此,她直起身子道:“只怕要對趙參軍不敬了,我打算褪去壽衣查驗。”

杜子勤聽得倒吸涼氣,素來穩重的杜子勉也睜大了眸子。

杜巍眼皮跳了跳,他回京後聽了些與秦纓有關的傳言,卻實在沒想到,她比傳言更肆無忌憚,沙場點兵之人,自無那般多死規矩,他定聲道:“若對案子有助益,便隨你。”

秦纓點頭,她正要傾身,謝星闌卻先一步解了趙永繁壽衣上的盤扣,趙永繁身形瘦高,翻動不易,謝星闌動手自利落許多。

待趙永繁上身完□□露之時,秦纓眼瞳一縮——只見他精裝的身軀之上,竟有多處大大小小的陳年傷痕,看那形狀多為箭傷、刀傷,甚至還有大片的燒傷傷疤,而其他細小的疤痕,則更是數不勝數。

看到這些,杜巍面上閃過悲痛,又沉沉嘆氣,“他領著參軍之職,上戰場的次數也不遜旁人,研究那火器之時,還差點被火油燒死——”

秦纓心腔一陣窒悶,她將目光從舊傷痕上移開,只去看兩天之前墜樓的摔傷,但檢查完畢,她眉眼間疑雲更甚,除卻部分挫傷與淤青浮出,再無多余痕跡,她復又檢查趙永繁四肢,連發絲指甲也未漏,但終究毫無所獲。

秦纓又看向杜巍,“身上暫無線索,趙大人那日所穿衣物在何處?”

杜巍看向杜子勉,杜子勉便朝偏廳走去,沒多時回來,手中多了個包袱,“那日衣物鞋履都在此地——”

秦纓接過,又走到一旁案幾上打開,待將衣物取出,便見趙永繁那日所著外袍內衫前襟下擺皆被鮮血染透,如今皆成猩黑之色,遠瞧著腌臜臟汙,可秦纓卻不嫌惡,反倒仔仔細細,連一點衣裳磨損與瘢痕都不放過。

正查著證物,院外傳來腳步聲,一個武衛稟告道:“侯爺,肖將軍和宋將軍來了!”

話音落下,肖琦和宋文瑞進了院內,待走到靈堂與眾人打了招呼,先去靈案上了香才近前說話,肖琦黑著一張臉道:“侯爺,是真的?”

杜巍派去請肖琦與宋文瑞的人,已將來由告知,因此肖琦與宋文瑞來的路上,便有了諸多猜測,此時二人目光銳利,像要立刻找出真兇為趙永繁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