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鼓噪

顧遲長達二十幾年人生裏，他的心跳聲，從來沒有這個春日的早晨這樣鼓噪成這樣。

就連屋外密集的鳥啼都無法掩蓋。

顧遲眼底噙著笑意，“這麽說，在書意哥的眼裏，我是有男人味的？”

沈書意點頭，“你本來就很有男人味啊。”

他微微仰起臉，語氣疑惑:“有人說過你沒有男人味嗎？”

那語氣像是在問，竟然會有人覺得你沒男人味嗎？

顧遲眼底笑意加深，他晃了晃手裏的剃胡須刀：“不知道。我沒有問過其他人這個問題。我先去刮胡子。”

沈書意曾經想象過，在某個合適的時刻，他的日子會進入下一個階段。

會從各自忙碌的兩個人，變成共同在屋檐下生活的兩個人。

他們會一起在每一個很普通的早晨醒來，彼此會有著很尋常的對話，就像是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伴侶那樣。

在他關於未來的設想裏，也有過這樣類似的對話。

早上起床，時間有可能很充裕，也有可能要趕著出門——

“我先去刷牙了”

“那我先去洗臉了。”

“我先去刮個胡子。”

“我去做早餐，你早餐想吃什麽？”

顧遲的這一句“我先去刮胡子”，這讓沈書意有一瞬間的角色錯位感。就好像，他們處在很親昵的一種關系狀態裏一樣。

這就是錄制真人秀會有的體驗嗎？

跟此前並不那麽熟悉的人，生活在一個屋檐下。

有點像是學生時期的室友，又有點不太一樣。

好像比室友都還要更親近一點。

當然，可能只是因為這個人是顧遲。

顧遲的性格太好了，跟他相處是非常舒服的一件事。

沈書意有些恍惚，他的反應慢了半拍，“喔，好。”

…

顧遲進洗手間刮胡子。

不一會兒，沈書意聽見電動胡須工作的聲音。

這種在同一個空間裏，聽見來自同性的電動胡須的聲音，對他來說，多多少少有些奇妙。

他曾經以為，這個聲音會在他進入人生的下一個階段，才會在某個平凡的早晨出現。

趁著顧遲在裏面刮胡子，一時間不會那麽快出來，沈書意放下手中的手機，在房間裏換下身上的睡衣。

現在早晚溫差比較大，特別是中午跟下午，和晚上根本就不在一個季節。

沈書意跟昨天一樣，裏面還是穿一件棉質T恤，他從行李箱裏拿了薄外套，下身搭配百搭的牛仔褲。

換好衣服，沈書意走到房間的攝像機前。

他跟顧遲都已經起了，而且都換好了衣服，攝像機上的這條毛巾是不是要拿開了？

浴室的門沒關，沈書意剛要去問顧遲，他的腦海裏模模糊糊閃過一絲片段。

沈書意腳步微頓，他盯著攝像機上的這條毛巾出神。

片刻，他的眼神緩緩失去焦距，不一會兒，沈書意臉頰漲紅。

攝影機上的這條毛巾……昨天是不是他蓋上的？

——

“書意哥要先洗澡嗎？”

“我遮攝像頭了。”

“嗯，很棒。”

他現在不想拿布擋攝像機了，他比較想擋住他自己的臉。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學生時代開始，他只要是喝醉，就會……特別求誇誇。

顧遲從洗手間出來，見沈書意出神地盯著攝像頭，他走上前，“怎麽了？”

沈書意僵直著身體，轉過頭，他指了指攝像頭上的毛巾：“沒，沒事……我在想，我們這個毛巾是不是得拿開了？”

顧遲手裏拿著洗漱包，走上前，“早上起來到現在毛巾一直沒有掀開嗎？”

聞言，沈書意神情有一些緊張，“嗯，我第一次錄制真人秀，不太知道……我們是不是應該起床的時候就要掀開了？要緊嗎？”

顧遲笑了笑，“沒關系，節目組只要有我們早上起床時的畫面素材，供後期剪輯就可以了。嘉賓在房間裏的占比不會太多，畢竟我們這一档節目是戶外綜藝。”

顧遲說著，動手將毛巾給掀開。

沈書意不大好意思地道：“原來是這樣。”

注意到顧遲手裏拿著的洗漱包，沈書意微帶著驚訝：“我們是上午就要離開這裏嗎？”

顧遲把洗漱包放到行李箱裏，他收拾著床上的衣物，“我晚上有一個活動，在臨市，所以可能下午就提前離開。現在先把東西收拾一下，這樣到時候不不會太過倉促。”

聽見顧遲要提前離開，沈書意心底微微失落了下。

在節目裏，他跟顧遲最熟。

錄制過程當中，顧遲也幫了他最多。

沈書意打起精神：“要我幫忙嗎？”

顧遲將衣物長進衣物袋裏，放進行李箱，笑著道：“不用。我也沒什麽要收拾的，很快就能搞定。書意哥你不是還沒洗漱嗎？你先去洗漱吧。”

沈書意：“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