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王宅(第2/2頁)

十幾年前,王氏在這個宣陽城算得上大戶人家,這棟宅子即便已經破舊,也能看得出來曾經的豪奢,光是這麽多屋子,就夠羽徽若看花了眼。

直到暮色四合,羽徽若都沒能把所有房間都翻找一遍,天黑行事不方便,好在他們帶的燈燭足夠多,羽徽若提著盞燈籠,在花園裏穿梭。

入夜後,氣溫驟降,一下子冷了許多,那種冷是從毛孔往骨頭縫裏鉆的冷,直教人頭皮發麻,渾身起雞皮疙瘩。

羽徽若抖開帶來的披風,裹在身上才好了許多。

雲嘯風將燈燭都點亮,還生了堆火,照得整個大廳亮如白晝。自下午起,羽徽若就沒見鹿鳴珂的蹤影,這會兒他不知溜達到哪裏去了,燈燭都沒回來拿。

雲嘯風拿出帶來的牛肉幹放在火上烤:“別管他,他生得那般醜陋,鬼見了,鬼都害怕。”

羽徽若忙活一下午,一無所獲,這會兒確實又累又餓,雲嘯風倒是像有用不完的精力,上躥下跳地忙活著,抽空還幫她燒了桶熱水:“殿下,所有房間我都檢查過了,最好的屋子是東廂房那間,我已經打掃幹凈,還鋪了暖和的被褥,今夜你就在那裏歇息,我守在門外,給你看門。”

雲嘯風說的那間屋子羽徽若有印象,按照保存程度,確實屬於那間最為完好,雲嘯風都打掃好了,羽徽若就不浪費他的心意,麻利地帶著自己的小包裹住了進去。

復原過後的屋子,被一盞明黃的燈燭映出本來的面目,帳內垂著流蘇,墻上懸著古畫,桌案上置有琴棋書畫等物,應是女子的香閨。

十幾年了,這些東西都還留著,不是沒人想占便宜,是沒人占得了王家邪祟的便宜。

羽徽若和衣躺下,看向窗外,窗紙上映出雲嘯風的影子,少年抱著杆紅纓槍,支著腦袋打瞌睡。

鹿鳴珂卻是一整晚都沒蹤影。

羽徽若本想閉上眼,小小打個盹,這一睡,登時陷入深沉的夢鄉。睡夢裏,依稀有什麽東西爬上了床,躺在她的身側,那種濕漉漉的觸感,像是剛從水裏鉆出來的。

羽徽若再有意識時,身在一輛搖晃的馬車內,車內燃著一爐幽香,裊裊白霧騰空,模糊身旁那人的臉。

羽徽若努力睜著眼睛,總算看清楚,是個做丫頭打扮的小姑娘,面容很是陌生,沒見過。

羽徽若正想開口詢問她是誰,馬車猛地停下來,羽徽若差點一頭栽出去。那小丫頭扶住羽徽若,掐著腰,掀開簾子,一口潑辣的言辭,大聲斥責著。

“小姐恕罪,有個人躺在地上,老奴怕軋著他,這才突然停車。”車夫滿臉歉意地解釋著。

“小花,扶我下車。”羽徽若聽見聲音從自己的口中說出,接著,她擡起手臂,搭在那名為小花的侍女手上。

這些本非羽徽若所願,她無法自主,因她成了一團意識,被困在這具身體裏。

躺在地上的,是個受了重傷的男人,男人一身玄色衣裳,渾身都是血,羽徽若將他翻過來,映入眼簾的是右眼周圍盤踞的鮮紅色傷疤。

羽徽若倒吸一口涼氣。

鹿鳴珂?

再仔細看那男人的模樣,確與鹿鳴珂有幾分相似,但年紀較鹿鳴珂大些,眉眼更為淩厲些。

“扶他上車。”羽徽若的聲音脫口而出。

若是以羽徽若的性子,這樣來歷不明的男人,定是不會往家中亂撿的,羽徽若現在用的這具身體不是自己的,所做的決定她無法幹涉。

聯想到睡前那股陰冷的水汽,她已然猜出是怎麽回事。

她睡的那間屋子,從前是王家小姐的香閨,王小姐是投河自盡的,所以,她的魂魄也常年裹著水汽——她在睡夢裏,不慎撞入了王家小姐鬼魂的夢境裏。

這夢裏所呈現的,乃是王家小姐過往的經歷。這個男人恐怕與王家小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想通這個關鍵,羽徽若老實起來。男人臉上的疤痕和鹿鳴珂一模一樣,她心中有了個大膽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