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敗露

少女們圍著鹿鳴珂,你來我往,吵鬧程度不亞於三百只小麻雀,鹿鳴珂再好的脾氣,都忍不住皺了皺眉。羽徽若藏到一塊假山石後,大喊了一句:“小姐回來了。”

這句話如同一個爆竹,丟出去的瞬間,驚得眾女魂魄都飛了。

王小姐看重小少爺讀書,明令禁止過府中人打小少爺的主意,要是被小姐逮個正著,一頓責罰免不了。婢女們散了個幹凈,涼亭中霎時只剩下鹿鳴珂一人,他轉頭搜尋著,試圖尋出聲音的來源。

羽徽若在假山石林中穿梭,不多時,找到了出口。

鹿鳴珂沒找著人,走出涼亭,慢吞吞地沿湖岸閑逛著。殘陽如血,映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被風拂作滿目的碎金。經過假山時,從石後伸出一雙手,猛地將他推入了水中。

而後,羽徽若走了出來,站在岸邊,垂眸望著水裏的鹿鳴珂。

“咕咚”一聲,濺起巨大的水花,落水的王家小少爺奮力撲騰著,眼看著要沉入湖底,羽徽若定了定神,將手攏在唇邊,大聲喊道:“來人呐,少爺落水了。”

如此重復了三遍,數名小廝沖過來,跳入水中,抱住已氣息奄奄的王家小少爺。他們將小少爺放在岸邊,用力按壓著他的胸腔。片刻後,小少爺吐出口水,醒了過來。

羽徽若見目的已達到,快步逃離案發現場。

湖泊不是出口,算盤打空,只能從王小姐身上下功夫了。

羽徽若遺憾地嘆口氣。

那廂,王家小少爺醒來後,凍得雙唇發白,小廝奉上披風,裹在他身上,替他保住體溫,其余人則慌慌張張去請大夫。

“不必。”鹿鳴珂閉了閉眼,再次睜眼,瞳孔裏已是漆黑一片,泛著幽幽的冷,定定地盯著羽徽若離去的方向,像是換了個人,“此事不要宣揚出去。”

王小姐比原先預計的時間早歸來了半個時辰,一回到屋中,就屏退所有人,閉門不出。

夕陽沉落,暮色潑潑灑灑,渲染了整個王家大宅。

王小姐屋中不燃燈燭,如同黑色深淵望不到底,羽徽若半蹲在草叢裏,揉了揉酸痛的腰。

王小姐今日的反常引起她的注意,自打王小姐趕走所有人,她就蹲守在這裏了。

王小姐閉門起,屋中再無半點動靜。羽徽若猶豫著要不要入屋一探究竟,王小姐的屋門打開了,慘白的月色勾勒出她瘦條條的身影。

白衣女子站在月光裏,臉孔僵硬得像是撲了層白蠟,任是羽徽若見慣妖邪,都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王小姐合上屋門,踏著細碎的月色,徑直往夜色裏走去。

羽徽若思索片刻,站起身來,緊隨其後,跟著她來到她投水而亡的湖邊。

湖水倒映出王小姐蒼白的身影,接著就見她擡腿邁入水裏,由腳及頭,一點點沉入水裏。

這是王小姐投湖的一幕。

羽徽若看得心驚膽戰,摸不清這其中的古怪。以前倒是聽人說過,枉死的邪靈記憶停在死去的那一瞬,會無意識地重復著死亡時的情境。

湖水已淹沒王小姐的口鼻,眨眼間,水中不見了她的蹤影,只余下漣漪一圈圈蕩開。

羽徽若上前幾步,夜色裏的水波猶顯黑沉,過了會兒,冰冷的湖底緩緩浮上一具白衣女屍,貌美無雙的王家小姐,四肢被泡得腫了起來,口唇泛著青紫的顏色。

這的確是溺水而死的模樣。

脖子上串著的半顆赤丹神珠,散發出淡淡的光暈,包裹住她的身體。

在赤丹神珠的修復下,王家小姐被泡得腫爛的面容漸漸恢復原本的美貌,她緊閉著雙目,身體不知不覺飄到岸邊。

羽徽若吞了口口水,半蹲著身體,探出手去,還未摸上赤丹神珠,王小姐陡然睜開眼睛,濕漉漉的五指抓住她的手腕,烙下冰冷的觸感。

羽徽若被她拽入了水中。

湖面開出巨大的水花。

湖水從四面八方湧來,嗆入羽徽若的口鼻,羽徽若大力掙紮著,揮開王小姐的手,憑著在羽族訓練的一身鳧水技能,雙腳蹬著水波,將近窒息時,自水底冒出了個腦袋。

她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回頭望去,水面都是被晃碎的月光,層層墨浪翻湧,王小姐已不知所蹤。

怕那邪祟再纏住她,她不敢耽擱,吐出嘴裏的水,手腳並用,爬上了岸。

一上岸,就有無數弓箭手將她團團圍住,箭端淬著幽冷的寒光。羽徽若僵直地立著,眉間是一閃而逝的懊惱——該死的,著了這邪祟的道!

失蹤的王小姐自水底浮上來,走上水岸,赤丹神珠斂去華光,靜靜地掛在她脖子上。她面容秀麗,四肢纖長,一點都看不出來裹住這具軀殼的皮囊早已腐爛。

羽徽若被人反剪住雙手,踹了下腿彎,不得已半跪在地上。她的衣裙濕噠噠地滴著水,腳下泥土濡濕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