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人質
百草門主修醫道, 劍仙大會上鹿鳴珂結識百草門的少門主蘇暢,兩人一見如故,把酒言歡, 互相引為知己。
蘇暢臨走前,曾盛情邀約鹿鳴珂去百草門, 被鹿鳴珂以抽身無暇為由拒絕, 遺憾至今。鹿鳴珂一封拜帖剛遞上門,那百草門的少門主立即放下手頭的事,帶著弟子高高興興將人接到了自己的宗門。
鹿鳴珂言明來意, 蘇暢二話不說,親自為雲嘯風看診。
四個時辰後, 蘇暢推門走了出來,弟子們趕緊奉上一盆清水,為蘇暢凈手。
羽徽若立在鹿鳴珂身側,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那少門主看的是鹿鳴珂的面子, 她再焦灼,也沒有擅自開口,而是等著鹿鳴珂詢問。
蘇暢看出二人心中所想, 不等鹿鳴珂發話, 率先道:“裏面那位雲公子被人用了至少上百種毒,五臟六腑皆已毀損, 我只能暫時護住他的心脈, 配合藥浴和針灸, 慢慢將毒素拔除, 或許還有機會能醒來。”
聽說雲嘯風清醒的機會渺茫,羽徽若急切問道:“毒素除盡需要多長時間?”
“這個嘛。”蘇暢看了眼鹿鳴珂, “我不敢誇下海口,許多毒尚不確定,需要一樣樣去試,順利的話,三五個月是沒問題,若被耽擱,三年五載也不無這個可能。”
“他能醒來的幾率有多大?”羽徽若追問道。
“看天意。”蘇暢嘆口氣,“我自當盡力而為。”
連百草門的少門主都無法給一個確切的答案,這世上還有誰能救得了雲嘯風。羽徽若全身的力氣都似被抽幹,下意識抓住鹿鳴珂的胳膊,勉力維持著表面的鎮定。
那瞬間,她想到了很多事,想到當年雲嘯風躺在乞丐堆裏高燒不退,被自己撿回一條命,想到攝政王正當盛年,痛失羽皇這位心愛的弟子,年事已高,又要失去這唯一的義子。
蘇暢卷著袖口,說:“幾位等這麽久,想必已餓了,我已著人備好酒菜,為幾位接風洗塵。”
羽徽若惦記著雲嘯風,沒什麽胃口,草草吃了兩口菜,就放下筷子了。好不容易挨到宴席結束,她提了一壺酒,推開雲嘯風的屋門。
雲嘯風剛進行過藥浴,身上只穿了件純白的薄衫,閉目躺在榻上,周身的穴道插滿銀針。
羽徽若經過桌子,取了兩只酒盞,在他身側坐下,如舊時那般,說:“雲嘯風,起來啊,陪我喝酒。”
沒有人答她,她就仰頭痛飲一杯酒。
這酒不比她和雲嘯風常在羽族對飲的果酒,一口下去,從嗓子眼直嗆到心口,火辣辣的,燒得心尖疼。
恍惚間,那少年從床上爬起來,皺皺眉,拔了滿身的銀針,搶走她手裏的酒盞:“這酒忒得難喝,等回了羽族,我親自釀酒,與殿下喝個痛快。”
羽徽若忍不住笑起來。
笑著,笑著,笑容僵在臉上。
眼前活蹦亂跳的雲嘯風晃了晃,消失不見,真正的少年還臉色灰白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
羽徽若一離席,鹿鳴珂就跟了上去。
羽徽若的背影消失在雲嘯風的客房內。
鹿鳴珂駐足樹下,冷眼望著那兩扇門板合起,擋住傾瀉而下的月光。
他在風裏站了足有半刻鐘的功夫,待到身上的酒意都被吹散,衣角泛著股冰涼的氣息,大夢初醒般慢吞吞地往回走。
蘇暢看重他,給他備的客房是最好的。
他推門入內,方站定,右手按上劍鞘,懸在腰間的東皇劍倏然飛出,劍尖抵著站在簾後的人影。
熒熒火光自那人指尖亮起,照出半張覆滿魔紋的臉。祝炎托著燭台,撩起簾子走了出來:“殿下還是這般警覺。”
鹿鳴珂揚手一揮,掌風關上屋門:“你怎麽在這裏。”言下之意,他不該出現在這裏。
“我只是為您的祖父魔君陛下帶一句話。”
“說。”
“陛下舊傷復發,身體大不如從前,這幾日愈發思念自己的愛子蒼玄,日夜盼著蒼玄太子生前唯一的骨血回歸幽都,與他共敘天倫。”
“我知道了。”鹿鳴珂冷淡回道。
祝炎搖頭:“殿下的反應,未免太過絕情。”
“我與他從未蒙面,未有過情,何談絕情。”鹿鳴珂挽劍,推入鞘中。
“我看是殿下被這萬丈紅塵迷了眼。”祝炎輕吹一口氣,掌中燭焰跳躍,“殿下身份特殊,容我提醒一句,小心,玩火自焚。”
鹿鳴珂背過身去:“要我回幽都,可以,我有個條件。”
“殿下請講。”
“我要虎符。”
祝炎頗為為難:“殿下這條件真是難辦,不過殿下放心,我會轉告陛下的。”
“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