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留情(第2/3頁)
“你贏了,鹿鳴珂。”姜潮生垂下眸子,坦然地承認。他擡起手中的斷簫,揮出一道掌風,裹著滿地的砂石碎葉,襲向鹿鳴珂。
便是這個間隙,姜潮生出現在羽徽若的身後,手中的斷簫抵著羽徽若的喉骨,將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鹿鳴珂面色陰寒:“姜潮生,放開她。”
姜潮生毫不不理會鹿鳴珂,當著他的面,狀似曖昧地抵到羽徽若的耳畔,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當初大好時機,你沒有除掉鹿鳴珂,你會後悔的。”
羽徽若心臟一跳。他說的是當初莫愁山上,鹿鳴珂身受重傷,她可以借機除去他。
他不知道的是,那日,他已殺死鹿鳴珂,是她救回了鹿鳴珂。
羽徽若至今不知,她做的到底是對是錯。
山風凜冽,她畏冷般地縮起了肩膀。
身上忽的一暖,是姜潮生解下了他的紫金袍,罩在她的身上。而後,聽得他輕聲說:“沒關系,我幫你。”
鹿鳴珂眉頭微皺,他在思索著,如何在不傷害羽徽若的前提下,救下她,並除了姜潮生。
“你喜歡她,對吧?”姜潮生擡起頭來,這句話問的顯然是鹿鳴珂,“你們之間有過山盟海誓嗎?”
鹿鳴珂擰著眉不答,腳步悄然挪移著,握著東皇劍的五指不自覺收緊。
“姜潮生,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是你說過,輸了就從這裏跳下去,挾持師伯算什麽男子漢。”宗英脾氣最是直接,見不慣他如此,大聲叫罵起來。
他的手傷了,聲音倒是洪亮,周遭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世上的山盟海誓大多都是花言巧語,所謂的一往情深,往往都是自欺欺人。”姜潮生對宗英的罵聲充耳不聞,哂笑一聲,“鹿鳴珂,驗證你真心的時候到了。”
鹿鳴珂確實有過山盟海誓,不過對象是初初。羽徽若還在想著她和鹿鳴珂的山盟海誓,到底是不是花言巧語,姜潮生摟著她,從斷崖上一躍而下。
與此同時,還有宗英等人的驚叫聲:“師父,不要!”
急速下墜帶來的失重感,以及呼呼撲面的狂風,叫羽徽若的腦海陷入一片空白。
她以前就聽姑姑說過,天淵的煞氣很厲害,沒點修為的掉下去,會立刻被腐蝕掉全身的血肉,縱是修為高深的,僥幸逃脫,也會元氣大傷,留下終生不可磨滅的舊傷。
當初她的父母就是這般,傷了元氣,才會死在戰場上。
好似過了一瞬間,又好似過了漫長的一生。
嘈雜與喧囂,都被風聲吞沒。
羽徽若閉上雙目,等待著皮肉皆被腐蝕剝落的痛楚,等待半天,都沒有等到想象中的劇痛。
她以為是太過疼痛,以至於丟失了痛覺。
轟然一聲,兩人砸在了崖底。
骨骼碎裂的聲音。
過了許久,羽徽若慢慢睜開眼。
崖底堆滿白骨,有人骨,也有獸骨,堆作了小山,有些是自己不慎跌落下來的,有些是清理戰場時被人扔下來的。
姜潮生躺在這堆零碎的白骨間,身下血色彌漫。
羽徽若伏在他懷中,怔然睜大雙眼。
煞氣從四周湧過來,姜潮生的血肉肉眼可見的一塊塊剝落,露出斷裂的骨骼。
他的唇角噙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容,與滿臉茫然的羽徽若對視著。
羽徽若如夢初醒。
她還活著,且毫發無損。
她身上披著姜潮生親手系的紫金袍,毫無疑問,是這件紫金袍保護了她。而最初,這件紫金袍是姜潮生留給他自己的。
聯想到姜潮生跳下來時說的那句“我幫你”,她全都明白了過來,這件紫金袍是姜潮生留給自己的生路,他最初的計劃是犧牲羽徽若,殺了鹿鳴珂。
到了最後一步,他心軟了。
他把生路留給羽徽若,自己走了這條絕路。
姜潮生雙唇動了動,似乎在說什麽,羽徽若湊近了聽。
他說的是——
“我本不欲為魔,是他們生生將我逼成了魔,現在,我終於用鮮血清洗了這滿身罪孽。”
羽徽若心尖一陣發酸,伸出手,想要解開紫金袍,將他也罩起來。
姜潮生握住她的手,笑著說道:“沒用了。”
不單血肉遭到腐蝕,他全身骨頭都碎了,五臟六腑皆已破裂,一身修為盡廢,回天乏術。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不怨他人。”姜潮生的聲音越來越弱,羽徽若幾乎聽不清,她盡力地往前湊,聽得他斷斷續續說道,“羽徽若,不要相信……鹿鳴珂的話,回羽族……”
她等了許久,姜潮生的血都已經涼了,她也沒有等到他說完剩下的話。
羽徽若雙眼含霧,看向姜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