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瘋子
鹿鳴珂收起虎符, 抱著羽徽若,回了青雲台。
他將羽徽若放在榻上,解了封閉她五感的咒術。
羽徽若仍舊閉著眼, 呼吸綿長,他探了探, 發現她只是睡著了, 沒有將她喚醒。
鹿鳴珂放下床帳,行至屋外長廊,喚來宗英。
“師父, 請您吩咐。”宗英抱拳道。
*
鹿鳴珂一走,羽徽若立時坐起, 下了青雲台,去了趟桃花塢。
阿七見到她,高興地撲過來。
羽徽若神色凝重地說:“阿七,這件事事關大師兄生死,只能拜托你了。”
阿七用腦袋蹭蹭她的掌心, 上半身趴伏著。
羽徽若坐上它的背,說:“去問劍崖。”
阿七一躍而起,竄出了桃花塢。
鹿鳴珂連夜命宗英封鎖了問劍崖, 不許弟子出入。這本沒什麽, 問劍崖是掌教練劍的地方,普通弟子壓根沒有資格涉足。他還讓宗英尋了三條有妖獸血統的惡犬, 在問劍崖巡邏, 此舉無疑是堵方祈玉的生路。
夜色沉靜。
羽徽若擔心撞上鹿鳴珂派來的三條惡犬, 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 一人一狼,尤為小心翼翼。
阿七嗅覺靈敏, 方祈玉從那麽高的地方摔下,恐怕渾身是血,循著血味可尋到他,這就是羽徽若帶上阿七的考量。鹿鳴珂派來惡犬巡邏,也有此緣故。
不管方祈玉是生是死,她都該先惡犬一步找到方祈玉。
阿七沒有辜負她的期望,一路循著零星的血跡,在崖畔伸出的一棵樹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方祈玉。
羽徽若又是激動,又是害怕,爬上了樹,跪在他身側,指尖顫抖,探他頸側。
跳動的脈搏,顯示方祈玉還活著。
他身上有幾處嚴重的刀傷,骨頭斷了大半,血色染紅白衣,最嚴重的是腹部的傷,隱約可見血肉模糊的窟窿裏,金丹布滿裂紋。
金丹是修士一身修為凝結,金丹毀損,修為盡廢。
方祈玉這枚金丹還沒有完全碎裂,有機會挽救。羽徽若打開納戒,取出珍貴的丹藥,盡數喂進他口中,又給他輸了些自己的靈力,護住他的金丹。
方祈玉慘白的面色漸漸好轉。
他傷勢過重,不宜大幅度挪動,羽徽若在崖下找了個隱秘的山洞,與阿七合作,將他背入洞中。
方祈玉在此時醒了過來。
羽徽若松一口氣。能醒過來,活下來的幾率多了大半。
方祈玉虛弱的睜著眼眸,渙散的眼底模模糊糊映出她的輪廓。
“羽師妹。”方祈玉唇瓣翕動,聲音極其微弱。
“我在這裏,大師兄,你傷得很重,不要亂動。”羽徽若應道。
坐在二人身邊的阿七突然警覺地站了起來,羽徽若將洞口的草木扒開一條縫隙,看到那巡邏的三條惡犬踱步向這邊走來。
她抽出明玉刀,打算將它們都殺了。
方祈玉按住她的手,搖搖頭。
殺了這三條惡犬,擺明著告訴鹿鳴珂,他還活著。
方祈玉服用的藥開始起效,他的四肢恢復了些力氣,擡手脫掉身上的血袍,並自己的靈淵劍,交給羽徽若:“羽師妹,請斬斷我的一條手臂。”
羽徽若明白他的用意,指尖蜷了蜷,沒有接。
“我不死,他不會放過我。”
問劍崖已被封鎖,方祈玉如今這個傷情,根本沒法順利離開問劍崖。他這一招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只有鹿鳴珂相信他死了,他才能安心在這下面養傷。
羽徽若也知道這是最好的法子,但要她親手斬方祈玉的胳膊,她做不到。
方祈玉奪過她手裏的明玉刀,對著自己的左臂斬了下去。
“大師兄!”羽徽若失聲喚道。
明玉刀乃神鐵鑄造,削鐵如泥,用不著多大的力氣,斷臂飛了出去。
血色濺了羽徽若一身。
羽徽若睫羽顫動著,跪坐在地上,眼角忍不住滾落兩行熱淚。
此時此刻,她方明白自己到底闖了多麽大的禍端。她親手締造出不死邪魔,而邪魔,將給三界和蒼生帶來一場不可預知的浩劫。
方祈玉本就是重傷之軀,失了手臂,血流如注,當即昏死過去。羽徽若忍住悲傷,取出止血藥物。
待穩住方祈玉的傷勢,她撿起地上的斷臂,以及方祈玉先前交給她的靈淵劍和血袍,想了想,為保萬無一失,對方祈玉說了聲“得罪”,用明玉刀將他的長發截斷一縷,混上血色,與斷臂、衣物,盡皆丟在先前找到方祈玉的地方。
崖下叢林茂密,鮮有人跡,夜間時有兇猛的獸類出沒,她這是做出方祈玉屍骨被猛獸所食的假象。
她暗中蹲守,親眼看著那三條惡犬巡邏而來,其中一只惡犬咬住斷臂,出於本能,狠狠撕咬了幾口。另外兩條惡犬沒有撿到斷臂,有樣學樣,撕咬著沾了血的靈淵劍和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