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討債
羽徽若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睡過去的, 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殿內燈燭燃到了底,白梨裏裏外外都檢查了一遍, 機關和金鈴鐺完好無損,沒有被人動過的跡象, 昨夜飛鷹隊的精英成員徹夜守在殿外, 也並未監測到什麽異象。
羽徽若虛軟地靠坐在床頭,回顧著昨夜那種瀕臨死亡的感受,郁悶地想, 難道又是噩夢?
粉桃擡手解著圈住床帳的鈴鐺,鈴鐺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幹擾著她的思緒。
水仙取來衣裙,為羽徽若換下寢衣。她突然驚詫地指著羽徽若的脖子問道:“帝姬,這是什麽?”
“拿鏡子來。”羽徽若說。
水仙捧來一面巴掌大的銅鏡遞給羽徽若。
羽徽若偏了偏腦袋,透過鏡面,清晰地看到雪白的脖子上多了個曖昧的紅色印記。
“咣當”一聲, 羽徽若手中的鏡子砸在了腳下。
第三日的晚上,羽徽若親自在寢殿設了法陣,白梨領著飛鷹隊, 依舊埋伏在宮殿外。
羽徽若沐浴過後, 換上寢衣,披著晾幹的發, 躺在床上望著霧靄般帳頂發呆。
燈燭“刷”地盡數熄滅, 黑暗如巨獸的血盆大口, 吞噬了整個寢殿。
一股無形的力道纏住羽徽若的四肢。
一回生, 二回熟,羽徽若已不再像剛開始那般慌亂, 她努力撐大著眼眶,盡自己可能地觀察著屋內的動靜,心裏默默數著數。
數到十的時候,熟悉的輪廓出現在了帳外,毒蛇般的目光緊緊將她纏繞。
那種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的感覺,一點點爬上羽徽若的心尖。
羽徽若渾身僵硬如石,盡管什麽都看不清,依稀能感覺到他撩開了簾子,鬼魅般立在自己的床頭。
很顯然,那些法陣對他絲毫不起作用。
他的手伸了過來,羽徽若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他在解她的衣襟。
她只著了件絲綢裁出來的寢衣,扯開衣帶,就會毫不保留地將自己的軀體呈在他的眼前。
他的動作慢吞吞的,像是處刑般,又或者,他在等著她主動開口求饒。
羽徽若緊緊閉著雙唇,腦海中亂作了一團,一個聲音叫囂著快些求饒,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還有回旋的余地,一個聲音斥責她貪生怕死,丟了羽族的臉。
羽徽若被這些聲音吵得頭痛欲裂,六神無主。
“怎麽不說話?”
三年了,他已不再是曾經的少年,低沉沙啞的聲線裏摻雜著成熟男子特有的磁性。
“你回來了?”羽徽若長舒一口氣,幾乎用盡平生的力氣,才吐出這四個字。
“我回來了。”
“你要做什麽?”
“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羽徽若閉著眼睛,忍受著他的指尖對她肆意的撫弄。她將他丟進荒墟,就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回來。
“那我告訴你。”他溫柔地俯身,貼著她的臉頰,往她的耳洞裏吹了口氣,“有人欠了我一樁債,我回來,是為要債。”
羽徽若的一顆心登時跌落無盡深淵。
“我依稀記得,帝姬欠了我一夜洞房花燭。”他哂笑了一聲,“羽徽若,你欠我的,打算怎麽還?”
“我不欠你,鹿鳴珂,我不欠你。”羽徽若一遍遍地強調著,“是你咎由自取。”
假如他沒有對羽族虎視眈眈,她不會那般絕情。
他們之間的矛盾,從來就不是白漪漪,沒有白漪漪,他依舊有吞並羽族的野心,她依舊會選擇將他放逐荒墟。
白漪漪,只是他們撕破偽裝的借口,所以,羽徽若從未後悔過。
那道鎖住她的陰冷目光,瞬間涼薄了不少。
殿內無端生出陰寒的風。
鹿鳴珂毫不留情地解開了她的衣襟,已是秋末冬初,雖還未使用炭火取暖,夜間的溫度低得直叫人打冷顫,大片的肌膚驟然暴露在外,凍得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很快,被冷風侵襲的心口,落下柔軟又充滿憐惜的一吻。
羽徽若難以置信地繃直了身體,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皮肉包裹的心臟失了控制,瘋狂地擂動著。
隨著他俯身的動作,柔順微涼的發絲盡數傾瀉而來,堆在羽徽若的頸側。
羽徽若嗅到他發間青草的氣息,不由想到了那個傍晚夕陽下草地上纏綿的親吻。
他以手覆住她心臟的位置,感受著心臟的跳動:“是緊張,還是歡喜?”
羽徽若將頭埋在他的發中,不肯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