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寒風日進縣趕考

若雲表姐出嫁這天,珍卿吃完了席,趕緊找個由頭從席上脫身。

回到後院裏,先去看望姑奶奶,正巧在這裏遇到三表叔。

三表叔跟她說,學校已經有眉目,叫她別太操心,在家裏安心等著,一旦那學校開始招生,他立馬寫信通知她祖父。

若雲表姐的婚禮,杜太爺並沒有來。雖然不曉得他為啥沒來,但都知道他這人不講禮數,也沒人挑他的理。

三表叔還說,在市裏看到一本畫冊,買了放在永陵市的家裏,這次參加婚禮回來得急,下次再給她帶回來。

三表叔沒在家裏多待,下午又匆忙趕回永陵市去了。

珍卿跟三表叔分別,到後罩房烤了一會火,覺得有點不大舒服,好像有點凍著了。她就脫了衣裳,上床睡覺。

若雲姐出了門子,晚上客人就少了許多。

珍卿午睡醒來,人就感覺有點怏怏的,晚上飯也吃得少。吃完飯沒多久,早早就睡下了。

姑奶奶看著不對勁,叫余奶奶晚上經心照看。

果不其然,珍卿睡到後半夜,就開始上吐下瀉,別提多難受了。

姑奶奶不放心,叫用人去敲村裏大夫的門,把大夫給請來了。

大夫來說是涼了胃,她脾胃弱吃藥反而不好,就給表小姐喝點大煙果子酒,明天再看怎麽樣。

珍卿就喝了兩口大煙果子酒,那帶著藥味兒的酒液,一路灼燒到胃裏,余奶奶一直給她揉肚子,好歹把她揉睡著了。

到第二天,珍卿感覺好多了,但是實在沒什麽胃口,只好喝一些粥水。

外面天氣愈發冷了,余奶奶說,今年的倒春寒怪厲害的。

珍卿這一年沒怎麽生病,這回猛一生病就額外地難受。

直到第三天,她胃口才回來一些。

姑奶奶免不了罵大表娘,說不該給小花安排在風口裏吃飯,好好地叫孩子涼了胃,白白地受一場罪。

珍卿趕忙勸說姑奶奶,說主要是她吃了涼菜的緣故,要說吹風,沒有哪一席不吹風的。

她自然不能叫姑奶奶,把大表娘罵得太狠。那天,可是大表娘嫁女兒啊,她忙得自己都顧不上,有什麽好責怪的。

其實珍卿自己覺得,除了吹寒風、吃涼菜,還有不衛生的緣故,更還有心理作用——她心裏老覺得不幹凈。

第三天中午,珍卿正在吃飯,忽然外面有人說,舅太爺來了——這說的就是珍卿祖父了。

杜太爺突然過來,珍卿倒也不覺得驚訝,她到楊家灣也有七八天了,她祖父也該坐不住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祖父不是單為接她回去,而是她的學堂有眉目了。

原來,杜族長家的二兒子,幫忙打聽到一所很好的學校,是大教育家梁士茵發起的。

這個學校,表姑奶奶家的三表叔,也覺得非常好,同時給杜太爺送了信,叫她準時帶珍卿去考試。

杜太爺一看,一個很有學問的重孫,一個很有本事的外甥,都稱贊這個學堂好,說這個叫梁士茵的很厲害。

那這個學堂,和這學堂管事兒的,那必定是很好的了。

杜太爺說考試就在明天,今天必須帶珍卿到縣城。

姑奶奶很不放心,說小花正病著呢,這樣一路馬車顛簸,再加上吹冷風,別把孩子折騰壞了。

杜太爺很固執,族學裏九先生的傷勢,一直沒有養好,他不想珍卿在家閑著,鐵了心要帶她去考試。

姑奶奶是很彪悍的,她當著小輩們揪著杜太爺打,罵他是個“死砍頭的老東西”,一點兒沒有人味兒,非把小花折騰壞了才高興。

眼見這麽大歲數的兩人掐起來,珍卿連忙去救火,說她自己願意去考,盼著能上學盼了幾年,她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這才結束了這場揪鬥。

姑奶奶說要收拾點衣裳,杜太爺著急忙慌地說,還要趕著去報名嘞,再不能瞎耽擱了。

馬車在路上走得很快,杜太爺囑咐珍卿:

“那個叫梁士茵的,說是美什麽國回來的博士,是個很有名聲的人。他請的先生,都是很能幹的先生,你一定要好好考,給我爭氣。”

這老頭兒,也不問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就著“好好考”“爭氣露臉”的話。

路上北風刮得厲害,馬車又顛簸又露風,珍卿在半道上又吐了兩回,把衣裳也給吐臟,別提多難受了。

珍卿琢磨了一會兒,還是問杜太爺:

“學校是初等小學校,還是高等小學校?是所有人用一套考試題?還是分成幾個等級的考試題?祖父,考幾科目,你打聽明白了嗎?”

杜太爺哪懂這個,聽的是一頭霧水,他從懷裏掏出兩大張紙,展開了遞給珍卿:

“這是玉琮二叔,還有你三表叔從學堂弄來的,什麽個招生的章程,你自家看看。”

珍卿一看兩張招生簡章,都是一樣的,是一個叫啟明學校的招生簡章,是這樣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