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三哥談工商之弊
這天午睡之後, 珍卿喝了一碗胖媽端來的牛肉湯。
胖媽說再端一碗上來,珍卿等了半天沒等來。
幹脆下去晃蕩一下。
她連著兩個多月,一邊要上課, 一邊要練字,還要緊鑼密鼓地趕畫稿, 現在偶爾會睡得不好。
這個不太明顯的睡眠問題, 引起了她的警覺, 她必須有稍多點的時間, 用來休息和玩耍了。
她還在生長發育期, 一定不能舍本逐末,把好好的身體弄壞了。
珍卿過走廊到了樓梯口,好巧不巧地, 就見三哥站在下面的台階上。
下面樓梯口那裏,站著錢家的明珠表姐,正跟三哥說著話。
明珠表姐的模樣兒, 是溫柔嬌俏的, 其實看著比林蘭馨和□□姐都順眼。
就聽明珠表姐在說:“……不如我自己拿了, 免得叫傭人勞動。”
陸三哥聲音是溫和的:“本是他們的份內事,不必道什麽‘勞動’, 二小姐請先回吧, 我稍後讓人送去。”
那明珠表姐,就溫溫柔柔地, 向陸三哥道一聲謝, 然後她就走開了。
陸三哥正要轉回樓上, 見珍卿從樓梯上走下, 不由展顏一笑。
他迎面拉著她的手, 問她幹什麽去, 珍卿就回答他:“剛睡完覺,去後花園玩一下。”
陸三哥囑咐她小心,就顧自上樓去了。
珍卿蹙著小眉頭,心裏忍不住想,陸三哥那裏,有什麽東西明珠姐用得上?
有趣的書籍嗎?這謝公館裏,要論誰的藏書最富余,肯定是杜教授啊。
難不成是黑膠唱片,棋類遊戲,或者明珠表姐想喝點酒?
珍卿覺得,不該再想下去了。
她就往後花園逛過去,又從側面溜達到樓前,又從樓前溜達到南邊廊門外頭。
丫鬟阿笙坐在太陽底下,一邊麻利地擇著菜,一邊唱著很清亮的歌兒——唱得還挺好聽的。
珍卿就晃蕩過去,問她:“阿笙,你唱的什麽歌兒?”
阿笙一見五小姐來,連忙站起來:“五小姐,你怎麽來了!到別處玩兒去吧,這兒亂糟糟腌臜得很。”
珍卿好奇地說:“你這是什麽歌兒,你唱得真好聽。”
珍卿自己要找點樂子,說要跟阿笙學唱這首歌。
阿笙推辭了兩下,也沒有強力拒絕,果然就在太陽地裏,教起珍卿唱歌來。
珍卿學唱了一會兒,胖媽才盛著湯出來,看見珍卿跟阿笙學唱,立刻劈頭蓋臉罵了阿笙一頓。
胖媽還跟珍卿拉拉扯扯的,把珍卿弄惱了。
珍卿還就放了話,偏要跟阿笙把歌給學會了。把胖媽弄得氣哼哼下不來台。
這個胖媽真是無理,隔一段時間他就要飄,不好好理順一下她,她簡直要忘乎所以了。
這天下午五點多的時候,陸浩雲從外面回來,拎著大衣和公文包往樓裏走。
忽聽見東北向洗塵樓後面,有人在唱著歌兒。
聽她唱的是:
嫂嫂織布,哥哥賣布。賣布買米,有飯落肚。
嫂嫂織布,哥哥賣布。弟弟褲破,沒布補褲。
嫂嫂織布,哥哥賣布。是誰買布,前村財主與地主。
土布粗,洋布細。洋布便宜,財主歡喜。
土布沒人要,餓倒哥哥嫂嫂。……
珍卿下午學完唱歌以後,又畫了三個小時畫,眼看著天要黑了,趕緊下來活動一下。
今天,家裏真是空蕩極了。
他們有的是忙應酬,有的已經在忙工作。
連處在孝期的大房一家,雖然不便訪親會友,今天也都全體出動,上遊樂園玩去了。
到後半天的時候,除了傭人之外,竟然只有珍卿一個主人在家。
珍卿下來到處溜達,看到洗塵樓墻角處,已有小片的綠色。
那裏有一種叫不出名的蒿草,還有一種開藍色小花的野草。
在睢縣的田埂草地裏,也經常見這種開小藍花、小粉花的草,好像沒人知道它叫什麽。
但花匠老劉跟珍卿說:“這種草叫婆婆辣,拿來壓成汁水兒,和著酒吃,能治疝氣。”
珍卿還有點沒聽清,以為他說的是蒜氣,還問他蒜氣是啥病。
花匠老劉就扭過頭,撅著屁股在那培土,不跟珍卿說話了。
不過,老劉一直是個悶罐子,他也不太會說話,有時候是會說著話突然不說了。珍卿也沒大在意。
她就一邊唱歌兒,一邊蹲在那兒,撥弄那些婆婆辣。
在這萬物還在沉寂的初春,能看到這點綠意和彩色,覺得真好看欸。
她正在專心唱歌玩耍,忽然有人按上她的腦袋,把她嚇得差點撲倒在地。
珍卿扭回頭朝上看,仰著頭喊了一聲“三哥”。
三哥就伸手拉她起來,說:“天要黑了,進去吧。”
珍卿被他拉起來,聽話地跟他進去了。
回到樓上,三哥叫她洗洗手,換一身衣裳就出來。
珍卿就納悶,外面也沒下雨,地上也沒有泥,也沒弄臟衣服,為啥要換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