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女界先鋒二三事(第2/5頁)

有問題隨時打電話問。如果他不在海寧,找她的師兄問也可。

他給她三個人的地址和聯系方式,據說都算是她的師兄——慕江南先生,大約受佛教影響,讓珍卿對師姐也一律稱師兄。

但糾正完珍卿以後,他又說連“師兄”也可不叫,大家平等地相處稱呼也行。

這個禮拜天的下午,荀學姐把珍卿她們,拉到柳樹浦的興盛紡織廠外,看女子師範的學生,在簡陋的場地上表演。

這興盛紡織廠的廠主,還是比較有人性的,所以禮拜天給女工下午半天放假。

女子師範的學生們,打聽到這個細節,就一早過來等她們下工。

看到女工們有出來的,她們就開始表演節目,先來吸引她們的注意。

果然生活單調的女工,很多都被吸引過來,停住了匆匆回家的腳步。路邊圍了三四層的人,在那觀看她們的話劇。

她們是同一廠子的人,都穿著灰突突的棉布工裝,多是身形瘠瘦、面色菜黃。

她們天長日久地,被繁重的工作摧殘,她們的神情態度,已變得寡淡而麻木。

《一間屋子》正表演到,女人的兒子在房內敲打,女兒想管教一下弟弟,卻被女人說教一頓。

珍卿反倒沒有看表演,而是拿出速寫本子,從不同的角度,描畫起這幫女工的群像來。

這些女工都是幹瘦的,他們年輕卻滄桑的臉上,看不到太生動的表情,但她們的眼神還會閃動。

她們這種底層的女孩子,生存空間,處處為家中的兄弟擠占,想必十有八九的情況。

《一間屋子》裏的情節,是能夠讓她們共情的。

但幾乎看不到有人哭,即便是被劇情觸動的,她們的情緒還是微弱的。

有一個女工看了一陣,沒什麽反應就匆匆走了;像她這樣匆匆走的,並不在少數。

有人甚至看都不看,就埋著頭行色匆匆地走了。

這個興盛紡織廠的女工,已經比其他廠的工人幸運,她們至少還有半天的休息功夫。

但就是這麽一點時間,她們也未必能拿來休息,大概率還要料理家務、照料弟妹的。

所以,有的女工不會在路上盲目地耽擱。

但總的來說,停下來看熱鬧者,還是比離開的人多很多。

荀淑卿學姐見人多了,這麽簡陋的表演場地,根本架不住那麽多人圍看。

站在外頭的女工們,壓根看不清,裏面在表演什麽。

荀學姐就招呼米月和樂嫣,現在一起唱一首歌,把外圍女工的興趣,吸引到她們那裏去。

米月、樂嫣商量了半分鐘,決定唱一首《教我如何不想他》。

她們教會學校的學生,都受過很好的聲樂訓練,而且大庭廣眾之下表演,那是一點兒不帶怯場的。

就見米月和樂嫣,兩個伶俐漂亮的女孩兒,在人前一擺出架勢,那清靈美妙的歌聲,還有纏/綿憂郁的情調,立刻吸引了不少女工的注意。

對娛樂匱乏的女工來說,這歌聲簡直太美妙動聽了。

好多女工被迷得不得了,看著米月和樂嫣然兩人,簡直像是看見仙女一樣。

等她們唱完了一遍,原木表情麻木的,像木頭人一樣的女工,都嚷著叫她們再唱一遍。

等到這一遍唱完了,還叫米月、樂嫣再唱一遍。

米月和樂嫣幹脆說,她們教大家學唱這首歌吧。

這些像被喚醒自我的女工,一個露出笑容,人都變得鮮活起來了。

而女子師範的蘇見賢,見大家對歌曲很有興趣,她們這邊也組織人唱起歌來。

還有對唱歌興趣不大的,問她們這些女先生,會不會講故事。

蘇見賢講了一個,大家反響並不大;荀學姐說,蘇的故事講得不夠淺俗,女工們聽得不對胃口。

裴俊矚也講了一個,但她不太會講江越話,大家都沒有太聽懂。

結果,正在沉迷寫生的珍卿,就被拉過來給大家講。

陸三哥、□□姐,小時候都在江越長大,珍卿聽三哥講的國語,都帶一點那邊的音。

謝公館的吳大嫂,講的就是江越話,她跟她的老丫鬟方姐,還有她的三個孩子,經常嘰裏咕嚕地講江越話。

所以還算有語言天賦的珍卿,耳濡目染也能講點江越話。

珍卿有一肚子的故事,要說什麽故事接地氣,就是那些因果報應、神話傳說最接地氣了。

珍卿先給大家講的,就是《眉間尺》的故事。

她從前寫作文,還改寫過《眉間尺》故事。

對故事情節爛熟於心,她用貼切的語言描述情節的同時,對人物的表情、語氣、心理,也有非常生動的演繹——有點類似於於說書先生。

女工們聽得如癡如醉,仿佛到達另一個世界,紛紛神往嘆息不已。

講完一個《眉間尺》,她們就是不讓珍卿走開,不約而同地叫她繼續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