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各人各鬼生死忙(第2/2頁)

“我家有件宋拓蘭亭,聽說你喜歡書法,特意跟家父求來,你若喜歡就拿去臨摹,若想要讓給你也無妨,你覺得如何?”

聶梅先就見那女孩,一瞬間轉嗔為喜,驚喜得眼睛發亮。

看來這“宋拓蘭亭”很吸引她,她的身體姿態表明,她現在不想挪步了。

珍卿確實對“宋拓蘭亭”感興趣,看看外頭天色,問盧君毓是要去華界他們家嗎?

盧君毓不勝欣喜,說他在楚州路上有公寓,宋拓蘭亭就保存公寓裏。

珍卿猶豫一會兒,想想跟杜宅距離不遠,決定順道跟盧君毓看看。

正要走出咖啡館,一個人冒冒失失撞上來,把珍卿的手袋撞翻在地,盧君叱問那人怎麽回事,珍卿蹲下去揀東西。

聶梅先赫然看見,她袋裏裝著“董記梨膏糖”,她的東西掉地上弄臟了,她微微慎惱看那個冒失鬼,不過一直沒口出惡言。

珍卿說去盧先生的公寓,黃大光倒有點猶疑,覺得這樣跟男士出去,不是女孩子該做的事。

看著他們走遠,聶梅先詢問屬下:“那報童渾身都查過嗎?”

屬下斬釘截鐵地說:“檢查了兩遍,那位杜小姐給的錢也查過,沒什麽名堂。報童去時跑得急,跟一輛黃包車撞上,汙言穢語罵了一陣,其余並無可疑。”

聶梅先心下微松,也許就是聰明點的嬌小姐,沒什麽了不得。

剛才在茶坊見衛稚君,衛稚君忽然一驚,說看見一個也許很要命的人。杜珍卿雖出身豪富,也喜歡參加一些學生運/動,所以她認得一些顏色帶紅的人。

尤其她正巧認識他聶梅先,還有這個衛稚君。兩下裏結合就很要命了。

衛稚君不能確定,杜珍卿是否看到他們,但聶梅先必須預防萬一。他先到“董記梨膏糖”,確定她到底買了什麽。再以此證實,這個挺聰明的姑娘,是否試圖掩飾她的行跡。

珍卿到盧君毓的公寓,盧殷勤去取“宋拓蘭亭”,珍卿說要給家裏打一個電話。

她先給杜宅打電話,跟杜太爺說跟朋友在看一幅書法,估計晚一點才回去。

盧君毓拿了東西出來,珍卿想給《新女性報》打電話,但想到聶梅先這個人,還是放棄了這危險想法。

珍卿也是輾轉得知,錢明珠所以被折磨至死,是偷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其中的始末情由,她也不甚了了,但是事情牽涉到的層面很高。

而錢明珠的族人也出了事,他們錢氏族長的兒子成親,吃罷筵席沒到半天功夫,筵席上就死了十幾口子錢家人。想想就叫人毛骨悚然。

此事在當地沸沸揚揚,有人說是仇家奪命,有人說是內部爭產。

坊間傳說是雲裏霧裏,傳不出一個真相來。

珍卿總覺得跟聶梅先有關,此人在她印象中,就是心狠手辣,而且異常精明。

所以她再同情別人,也不能行差踏錯,叫這位聶某捉住什麽把柄,以致連累到親朋好友。

那個小報童就是藍雲麟,他們藍家兄弟搶她連環畫時,她看清過這藍雲麟的臉,還畫過他的畫像。他作為小報童出現,她沒兩下就記起來他。

她跟盧君毓在咖啡館時,把一張紙裁成鞋墊形狀,暗示藍雲麟送到《新女性報》,又從桌帷底下塞給他。

那首詩寫的是:

商君固少秦,強國路難行。

公器報私仇,血濺鬼神驚。

她也不確定,那孩子是否能明白。但她一定要賭這一把。

詩寫得如此直白,如果信能按照設想送到,荀學姐大抵能明白,眾目睽睽,她不能再做更多。

沒想這藍雲麟,不愧在街面上混慣了,腦瓜倒真機靈,看懂了她的暗示,把那首詩藏進鞋子裏。——也只有這一種可能,那些特務才沒發現什麽。

她服從心意通風報信,但也服從心意點到為止。所以,她給人通風報信,信也不在家裏寫,用的也非身邊人。

盧君毓滿腔熱忱,小心給珍卿看宋拓蘭亭,珍卿心神不寧卻只強裝鎮定,算是把這件珍品認真欣賞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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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梅先跟衛稚君聯系,但約定好的時間電話沒人接。

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衛稚君也許已經暴露,社會黨人的秘密聚會也許已經取消。

最近在“投誠者”的襄助下,他們捉拿不少社會黨。這些逆黨越來越像驚弓之鳥,稍有風吹草動,就立刻一哄而笑。

聶梅先不甘心這樣放棄,據聞他們此番開會的人很多,一些神秘頭目都會來,若能一網打盡,他就能更得領袖器重,任何企望都不在話下。

社會黨人此番的聚會地點,衛稚君猜測過大致範圍。他必須盡力去碰運氣,要不然對誰都無法交代。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示威遊行的車夫們,說不得也有代表參加社會黨人聚會。想到這裏聶梅先不敢耽擱,立刻詢問監視車夫們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