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女性朋友之議論

◎台上道具有個簡易木床,一個演員穿長衫戴胡子,慵懶地躺在那抽大煙,極為蔑視自得地說:“你……◎

三月底氣候不冷不熱, 又正好趕上禮拜天,趕來看免費話劇的人,隨著太陽高升越來越多。

珍卿不愛跟人擠動, 就被愛擠的人越擠越靠後,一直後退到電線杆子那邊兒, 反倒能瞅著台上的表演, 不過聲音就弱了一些。而且她好像有點尿意, 就跑去《新女性報》解決一下, 回來時連電線杆那都站滿人。珍卿只好站到對街那裏去。

現在已經是第二幕, 男女主角已是少男少女。男主角將要學成歸來,他妹妹順貞也生得亭亭玉立,被個開棺材鋪的佟家紈絝子看上。順貞原被父親繼母養得軟弱, 可哥哥堅持叫她上學,她在學堂也漸漸覺醒自我,看不上泡賭場、抽大煙、逛jì院的佟家子。可是遠在海外的哥哥, 救不了現在的她, 她現在連學堂也不能去了, 眼見與佟家的婚期將近,順貞在絕望無助之下, 選擇了尋短見, 偷了她爹的生鴉片,在婚禮前一夜吞下去。

幸虧啟智及時趕回, 發現做傻事的妹妹, 及時將她送到醫院治療。可是無良的生父繼母, 到此還來逼迫可憐的順貞, 現在在演的就是接下來的部分。

台上道具有個簡易木床, 一個演員穿長衫戴胡子, 慵懶地躺在那上頭抽大煙,下面站著她的女兒、兒子,他極為輕蔑自得地,指著病體未愈的女兒說:

“你就是我養的一條狗,你吃我的喝我的,我叫你看門你就得看門,我叫你吃屎你就得吃屎!哼,哪裏由得了你!你就算是真的死了,屍體也要擡到佟家,葬到他家的祖塋,生是佟家人死是佟家鬼……”

順貞哀哀哭得絕望,啟智不惜跟長輩對抗,痛恨地抒發心中塊壘:

“十四年前,我惡毒的父親、奶奶,害死了我可憐的母親。她明明是活生生的人,你們卻把她當成牲口,找不盡的理由驅使她勞作,她明明需要休息,你們卻讓她得不到一刻的休息。她懷著孩子叫你們逼死了,你們全都是殺人犯,是殺死我母親的兇手。

“呵呵,保大保小!保大保小!女人在你們眼裏是什麽?是一個生孩子的容器嗎?!是沒有思想、沒有感情的低等動物嗎?不,不是,我們的母親任勞任怨,一片慈心地愛著她的骨肉,,可你們這些惡毒的人,生生地讓她與骨肉分離,她咽下人世間最後一口氣,她在想些什麽呢?她是不是在想著,她連情願當牛作馬守著孩子的機會,也永遠失去了!我從此沒有了母親!妹妹沒有了母親!”

台上男演員聲嘶力竭地叫,捶胸頓足地嚎啕大哭,女主角也上去,跟男主角一起抱頭痛哭,過一陣男主角平復一些,又念起了他的台詞:

“是你們無止境的惡毒,奪走了我母親生存的機會,也是我愚蠢無知,讓我永遠失去挽救母親的機會,我余生都將活在悔恨之間,這,是我的宿命。但我不會讓自己再有新的悔恨,你們要把我冰清玉潔的妹妹,出賣給一個毫無希望的煙奴、賭徒、淫棍,我絕不容許,我絕不容許你們毀掉她的人生。”

說著,男主角拉著躲在他身後的妹妹,告訴她:

“你不要怕他們,他們身邊也沒有打手。如果你放棄將他們視作親人,把他們當成迫害你的仇人,你就曉得以什麽態度來對他們了。”

這時,男主角面向“敵人們”慷慨陳詞:

“你們把她當作奴隸對待,是因給她灌輸倫理綱常,欺騙她生來就是奴隸,必須對奴隸主的父母保持馴服,現在她不再讀《女兒經》《列女傳》,她明白你們不是她的親人,而是毀滅她人生的劊子手,她曉得你們拿她不當人,她曉得你們生出兒女,就是想把他們像牲口一樣馭使、彈壓、擺布……現在,她已經決定要反抗了。”

珍卿留意觀眾們的反應,看進去的人越發沉浸其中,也有不感興趣的人扭頭就走。

最後哥哥拉著妹妹的手,一字一字地告訴她:“你要大聲向他們宣布,你就是你自己,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你要讀書,你要工作,你要自己選擇丈夫。你要掌握自己的人生,因為你的人生屬於你自己。你既不是長輩的傀儡,也不是丈夫的奴隸,你就是你自己的。”

哥哥啟智逼著妹妹順貞,叫她向逼害自己的長輩宣布,在順貞大聲的器喊中,人們聽到她不敢說卻想說的話:

“我不是賠錢貨,我一點不懶惰,我沒有思春,沒有勾搭別人,我要上學,我要工作,我要自己養活自己,你要告訴你們,女人不是男人的保姆、下人、生育工具,我要上學,我要工作,我要解放我自己,讓自己活得像個人……”

哥哥把妹妹帶到舞台角落,他嚴肅地告訴妹妹:“你從今天開始自由了,但是,你要做好吃苦受罪的準備,獨立不是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