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遇見沒意思的事(第2/3頁)

珍卿看得是真無語,避開那亂事的方向。斜眼瞅見對面街道上,有一家贛州瓦罐湯的幌子。他們三個人可以喝點湯,盤桓到四五點鐘再繼續走路。

現在正是公歷七月,海寧八九點多才天黑,大天白日在城裏走動,晚一點也不大要緊。

進了贛州瓦罐湯的前堂,珍卿說給個清靜點的座兒。他們被引到二樓雅座。雅座內放的有冰盆子,四下裏簾幕都垂著,窗子也是半開半闔的,大約不想叫炎風吹進來。

珍卿點個大份的海帶湯,本要給唐小娥他們點兩份,他們兩個一份也不想要,怕耽誤本職的保衛差事。推來搡去也沒有要兩份,珍卿點一份叫兩人分喝。唐小娥死活不願坐著,叫唐萬貴三兩口喝完湯,到樓下大堂裏守著去。

海寧的夏天真是得熬著,就算謝公館那麽闊氣,也不過吃冰吹風扇遊遊泳,也沒有空調給他們享受。

珍卿坐在那慢悠悠地喝著。喝到剩下小半碗的時候,她撥拉著半開的窗扇。對面好像是一家酒樓,兩座樓間隔出一個小巷,巷子下面沒有暴烈陽光,而是熏熏然的穿堂風。

緊往巷子裏面看過去,那裏頂裏頭站著的倆人,珍卿看得有點納悶——是剛才算命的調戲良家姑娘時,被倒了半桶熱茶的那倆看熱鬧的人。他們脫了衣裳用棍撐著晾,罵罵咧咧地說那算命的,下回看見一定給他打死。

珍卿看他們像要褪褲子,皺著眉準備關上窗子。這時忽聽對面有一陣動靜,有個女人嬌聲嚷著“這屋子太悶,叫人喘不過來氣。先生們,女士們,我開窗了。”應著這嬌膩膩的話音兒,對面樓的窗戶就被推開了。

珍卿無意間向對面一瞥,不覺又要皺眉。對面二樓靠窗的屋子,擺了一桌麻將席,打牌的人在那抽煙呢,裏頭煙熏霧罩跟仙境似的。

那“仙境裏”坐了好多男女,更刺激眼球的是,打麻將的男人們旁邊,多傍著個藤蔓似的女人。還有另一些紅男綠女,坐在一旁吃東西說話。

原來對面竟不是酒樓,看樣子也許是個jì院。珍卿下意識伸脖子多瞅一眼,就看到個化成灰也認得的人,忍不住心裏罵一聲“靠之”,咬著牙蹦出一句:“豈有此理!”。

她向對面瞪了一會眼,湯也顧不喝了,拿錢包把錢付了,哐啷一下站起身,把屁股底下的凳子都帶翻。

下到湯館的前門,珍卿腳不停地跑出去,守在一樓外的唐萬貴,趕緊跟上珍卿,問唐小娥怎麽回事。唐小娥也沒鬧明白,扒拉著窗戶看一陣,忽然間就不對勁兒了。

他們跟著珍卿出去,想看她是不是想等車。卻見這杜小姐站在湯館西南角巷子口,斜眼瞅向隔壁的那酒樓一樣的地方。

唐小娥趕緊拉住她問:“小姐,您上哪兒去,是上陶老板家嘛?退後一點等車吧,站在叫太陽燎著了。”

珍卿覺得,大約中暑那勁還沒緩過來,她覺得從後脊梁上,洶湧地騰上來一股巖漿似的熱流,順著後腦脖根向腦袋上直沖,她現在什麽也不願想,就想順著這灼痛她的巖漿熱流,不管不顧地幹一件大事。

唐小娥說了不少話,珍卿虎著俏生生的臉,一直覺得什麽也沒聽見。等珍卿稍稍緩一下神,莫名其妙地跟唐小娥說:“先不去陶老板家,我想到隔壁走一趟。”

唐小娥和唐萬貴,不約而同地看向隔壁,隔壁樓上掛一個牌子,堅著寫了四個大字“樂暇總會”。

但這“樂暇總會”還挺奇怪,前後內裏都有人把守著。那唐萬貴聽得出奇:“小姐,上樂暇總會幹啥嘞?”

珍卿又向前走幾步,站到樂暇總會前面的邊道,惡狠狠看向隔壁的招牌,好像感不到太陽暴烈的直照,唐小娥趕緊叫唐萬貴撐傘。

只從這樂暇總會的門臉看,它倒像是一個會館,不像是煙花之地。珍卿問唐萬貴樂暇總會做什麽的。

唐萬貴瞅瞅姑姑唐小娥,搓著手眼神亂飄地說:“回小姐的話,是男人吃喝玩樂的地方,不是小姐太太的去處……小姐,咱們走吧,那裏頭沒有正經人,不是小姐的去處。”

珍卿總結一下,大約是外國的俱樂部形式。

唐小娥看珍卿的動靜,沒有立刻出言勸說。這家的小姐雖然年青,但並不是幼稚任性、行事沒章法的人。她想這小姐準遇上難受的事。唐小娥沒弄明白是什麽,再對症下藥地勸說會好些。以她侍候別家小姐的經驗,一定不跟她們戧著來。

珍卿心裏像油煎似的,覺得非得幹點什麽才好。可她越來越冷靜的時候,又記得不好給家人招災惹禍。所以理智漸漸回到大腦裏。

珍卿心裏的熊熊怒火,像被一陣冰滅潑滅,滋滋地冒著一陣白煙,她覺得沒意思極了。

這到底算是什麽事情呢,她憑什麽享受人家的寵愛,憑什麽堂而皇之住在謝公館,做著謝公館風光無限的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