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中西美術的交流

大島櫻講的東洋同時期美術, 相較於西方中世紀美術就顯得新異,引起西方師生的強烈興趣。然而她到底學識見解有限,概括地講了不到十分鐘。

珍卿想到一些文化上的事, 情緒不免有一點凝重,當眾侃侃而談的興趣不高, 不過大島櫻著實說了不少, 她看似謙遜實則得意的樣子, 讓珍卿看得很不爽。

大島櫻一坐下, 珍卿當即站起來, 拿著一本畫冊走向費特朗博士,說這是她從中國帶來的隋唐山水畫冊,請博士在她講述時幫她投影。

費特朗博士是癡迷藝術的天真派, 聽說是中國來的古典山水畫冊,喜出望外地接過去,跟珍卿溝通一下自然幫她投影。

珍卿為跟大島櫻針鋒相對, 便從南北朝隋唐的雕塑講起:

“了解中國歷史的朋友也許知道, 公元四五世紀的南北朝時代, 是中國社會南北對峙的亂世,但是亂世的民族融合、玄學盛行、佛教發展, 也讓這時期的藝術發展空前繁榮。佛教藝術的空前繁榮, 正體現在雕塑上。中國孩子多會背一句詩: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這兩句詩映證佛教的蓬勃興盛, 同時佛像雕塑與繪畫應運而生。

“中國的晉州, 有一座北魏始建的佛教石窟, 那約是公元五世紀由占據中原的遊牧民族, 先後耗費六十年完成的佛家寶藏, 有鮮明的西域和遊牧民族風格……中國這時期的繪畫主流, 受老莊和佛教影響極深,但還以反應世俗生活為主,除了紙筆繪畫,還有大量的壁畫、磚畫……

“到六七世紀的隋唐時期,外來佛教與中國本土文化融合,這時期的洞窟佛雕,風格柔緩和諧,體現濃郁的漢族文化審美。中國禹州有一座伊闕石窟,最能體現這一時期的雕塑風格,我想我可以舉一個近例——”

珍卿審視著在場的師生,也感受自己的微妙內心:“波士頓美術館有一中國佛像的頭顱,有人猜測它來自中國的伊闕石窟。我親眼欣賞過它不止一次,我認為這種猜測是合理的。若你觀賞過這件佛頭,並且久久凝視於它,會不覺生出膜拜之心,蓋其相貌圓潤平和,神態慈祥出神,確實令人心折,它反映的就是隋唐時期,受佛教影響的中國人的面貌……”

講到這裏,珍卿看見有人換姿勢,看時間快要下課了,費特朗博士還興致盎然,自然地對學生們說:“到了下課時間,你們願意走請隨意,也許,你們的胃與飯害了相思病,必須趕快擁抱在一起才好。但我的胃還非常冷靜,我要聽杜小姐講述迷人的中國藝術。”

學生們多是輕輕地發笑,只有兩個白人女生離開,這時珍卿的畫冊終於派上用場,隋朝展子虔的《遊春圖》被投影出來。

“隋朝的山水畫大家展子虔,有一幅中國畫界公認的傑作《遊春圖》,就是現在大家看到的這一幅。它被認為是中國存世最早的一幅畫……青綠重彩是中國山水畫最輝煌的風格之一,這幅《遊春圖》是青綠重彩的傑作……”

珍卿以畫冊中的一幅幅古畫,生動細致地講述著唐畫盛景。

她講了十多分鐘趕快結束,由費特朗博士熱情地總結:

“好了,孩子們,我才發現我的課堂上,有這麽淵博謙遜的東方女孩。你們交了一份學費,享受到雙倍的知識,你們該慶幸自己的幸運。好了,現在你們自由了,可以去做飯前祈禱了。”

一堂學生終於各自散了。

費特朗博士卻特意留下珍卿,表達對中國古典藝術的贊嘆之情,他說看過博物館中的敦煌壁畫,中國人對繪畫藝術規模、造型、線條、顏色的把握,在西方中世紀就達到難以想象的高超水準。與此同時,西方的藝術還被宗教捆綁著……

珍卿約好跟好友蓓麗吃飯,蓓麗在一旁等了許久,而費特朗博士依然談興甚濃。珍卿指著蓓麗說自己有約會,費特朗看見蓓麗很眼熟,記得也是美術系的學生,神采奕奕地請蓓麗一起談一談。三個人順勢一起吃飯去。

他們一邊談說著,一邊向飯堂走的時候,珍卿就見大島櫻站在一棵樹下,小臉繃得緊緊的,意味不明地看向這邊,雖然沒有咬牙瞪眼,看來也是意難平。珍卿覺得東洋人勝負欲太強,稍微不合意就如喪考妣。

大島櫻見珍卿留意到她,把小腦袋驕傲地一甩,走向跟珍卿他們相反的方向去。

費特朗博士對珍卿說的青綠重彩,表現出異常濃厚的興趣,據他有限的中國畫知識,他說中國傳統畫用蛋彩很少,他好奇中國彩畫的繽紛顏色,為何經歷千年還栩栩如生,顏料運動的奧秘是什麽。

在餐桌上,他們就邊吃邊大談美術知識。費特朗博士聽得大開眼界,盛邀珍卿在他的美術課上,為其他學生講解中國畫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