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三人駕車慢出遊

聽四姐談起阮小檀的風月閑聞, 珍卿心情略感復雜,三哥這時看完珍卿文稿,也過來和珍卿一起倚靠著沙發, 聽她們女孩間的議論。珍卿自然也不喜歡阮小檀,但不願四姐在看待阮小檀時, 以無知女子的嫉妒心理誤導自己, 便坦率地表達她的意見:

“公允地講, 阮小檀不能算風流女人, 與那些艷名在外的女郎相比, 她有家世教養,有智識口才。矯情自飾,引人注目, 本身算不得什麽罪行。當年浮浪子弟為追求她,在培英校外引致那麽大的車禍,還連累無辜之人枉死, 我也覺得她行事該更謹慎。但說到底, 雖然源頭在阮那裏, 卻並無證據責她唆使別人幹壞事,沒證據不能給她定罪, 也不好當面責難。我們跟她在國內就合不來, 那就各人過各人的。何必在她身上浪費感情?”

四姐繃著臉忍耐半天,還是惱怒地問珍卿:“你到底站在哪一撥的?”

三哥若無其事地起身, 在餐廳廚房收拾一會, 又端來一個大果盤子對四姐說:“今天剛買的楊桃, 你嘗嘗如何?”四姐隨意插起一塊吃, 驚訝地說:“好吃, 我從前倒不吃它。”珍卿也拿起一塊吃, 四姐就翻著眼睛瞪她

珍卿知道她還介意她不向著她說話,便嘆息著解釋道:

“四姐,阮小檀何至於叫你掛心?世人誰也不是傻子,至少培英的同學都曉得她不好結交。我在美國康大遇到姚鈴兒,聽說察麗原來也在法國,阮小檀比察麗晚來,來後常與察麗一道上學,後來察麗無端消失了,就是因為察家倒台她沒了用項,可阮小檀根本不管察麗,由著她不知流落到何處去了。這事雖在歐洲發生,美國的老同學多數都知道。

“姚鈴兒在美國逢同學就講,阮小檀為在培英獨占鰲頭,但凡有誰稍稍掠了她的風頭,她就指使人教訓人家(當然,珍卿認為姚鈴兒誇大其辭,阮小檀是個多聰明的人,未必會愚蠢到把話說到明路,多半是惺惺作態,暗示別人替她出頭),姚鈴兒承認被阮耍得團團轉,可她的損失不過是轉學,最慘的還是察麗、察奇兄妹,還有炸彈炸死的連小波,都是在培英的連環車禍後陸續遭了禍事……

“歐美的中國留學界聯通著,大家的底細早晚會露出來。阮小檀就算是白骨精,在女同學那已露出骨相,不至於如何。而被蒙在鼓裏的男青年們,哼!四姐,我說句你不愛聽的,不拘男人女人,能像蝴蝶一樣,日日穿花而過,還片葉不沾身的,那也是她辛苦修成的本事,別人技不如人只好加緊修煉。至於迷戀穿花蝴蝶的男子,追上蝴蝶被耍弄一通也,追不上跌斷骨頭也罷,也是人生免不了的修行!“

三哥訝異地看著珍卿,見她憊懶地歪在沙發上,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人生至理。三哥奇妙的心理感受,讓他不由看著珍卿發笑。

四姐又克制著頓住片刻,愁煩又憤怒地說:“她自管在家賣弄風情,偏偏招惹到我的豆腐坊。我是可憐豆腐坊那些傻子,都是勤學自力的窮學生。原來,國內官費雖然時來時不來,總算還有的來,現在幹脆長久不來,磨豆腐做苦工的一點辛苦錢,特意買一身衣裳皮鞋,去赴阮小檀的沙龍會,不消一日就把錢踢蹬光了,轉過頭倒跑來找我借。還把阮小檀視作什麽巫山神女,也不打量自己是不是襄王,偏我說什麽他們也不信,蠢得要死啦!”

珍卿不由莞爾失笑,三哥也是無奈得很,四姐雖說是脫胎換骨,一生氣這張嘴還是厲害得不得了,若她像剛才那種態度說阮小檀,慕少艾的男青年不信也是自然。

話說回來,以四姐的性情要尋夫婿,還是得尋個喜歡她的性格,並且有耐心與包容心的人。

中午,三個人煮的意大利面,隨便拌了點水果沙拉佐菜。午睡後三人又結伴去盧浮宮遊覽,珍卿計劃繼續臨摹西洋名畫,現階段雖在假期,還是一有空就去多看,力求以後臨摹時能做到胸有成竹。

四姐疑惑珍卿觀察的意義,臨摹時現場觀察豈不更便利,現在觀看能記住多少細節呢?大幅名畫的要素細節那麽多,跟服裝設計恐怕不一樣吧。

關於這個問題,珍卿沒興趣長篇大論地講學術,直接講了一個畫家故事:

“德國著名的畫家門采爾,以現實主義手法速寫普通人著稱。有一次他在一個廣場散步,看著穿梭的人流忽然來了靈感,就對人群喊說,門采爾要求大家停留五分鐘,他就在幾分鐘內默寫了這個群像畫面。他迅速捕捉對象特征的能力,源於他驚人的記憶力、感受力和嫻熟的技能。慕先生總要求我們多訓練眼睛、手和大腦,只有長期不懈的訓練和積累,才能造就瞬間的靈感迸發,所以畫畫前的認真觀察,還是平常的速寫訓練,都是美術生的基本功。”四姐聽了似有所悟,說她也能迅速捕捉時髦衣裳的特征,算不算基本功小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