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危難時刻誰相幫

三哥說不了多久話就得歇著, 珍卿守在他身邊猶然後怕,未料三哥這次德國之行,竟是與死亡擦肩而過。她悻了半天才勉強定神, 記起要去答謝三哥的救命恩人。戴三說那家人也是華僑,姓苗, 住的離中國駐德公使館非常近, 因此三哥在去公使館路上被劫, 苗家人能恰巧搭救了他。

珍卿跟戴三登了苗家的門, 一點不含糊就要給恩人磕頭, 被那家人不勝惶恐地攔下。坐下來敘一敘關系,發現也算拐彎抹角的有些聯系。這位苗先生認識裴樹炎先生,曾跟裴先生在中國做過職業教育。見苗先生人品貴重又是長者, 珍卿含糊談及營救仲禮跟裴浚的事,苗先生一家也是愛莫能助。現在德國大行對元首的個人崇拜,多少外國人聽著荒誕的政策, 他們的官員軍人卻奉為圭臬, 苗家人說不懷疑他們會越發瘋狂。

珍卿之處去中國駐德使館也談了, 弱國外交對上瘋狂的戰車國家,能起的作用也微乎其微。不過, 使館有人知道跟珍卿買畫求字的費爾曼, 此人也不算什麽顯貴人物,但他是管軍需的一個小頭目, 軍隊警察系統也能搭上關系。

探訪過兩個重要地方, 珍卿欲把希望著落在費爾曼那, 便先把請學弟拜洛把她的困境透露一下, 試探那費爾曼先生對珍卿態度如何, 若跟其他瘋狂NC黨一樣蔑視外族, 還是先不要送上門去吧。

拜洛學弟是本地人行走自由,代珍卿先去費爾曼家走一趟。他一個上午功夫就把事辦了,風塵仆仆趕道阿道夫家裏,珍卿迎他進來看他神色驚惶,心裏立刻涼了一大截。但拜洛沒有說費爾曼態度如何,他說剛聽到海德林的不幸消息,他剛回家聖誕節都沒過完,就被他兄長強制送入某軍事組織,進了這法紀森嚴之處,若想偷跑出來,搞不好會挨自己人的槍子。

拜洛講完神經質地在房裏繞圈,旋即拉著珍卿的手顫抖說道:“Iris,我必須立刻逃出德國,不然,就是海德林一樣的命運,我父親跟海德林之兄一樣瘋狂,民族主義者加種族主義者,真是無所不至無所不為。”珍卿也驚疑不定地看他:“若真如此,你預備如何逃?需要我幫什麽忙?要錢嗎?”

拜洛這時才鎮定下來,滿臉歉意地跟珍卿說:“Iris,我不能逃,我不能把你留在這,弗朗索瓦先生不會原諒我,達芒先生跟莫諾先生也不會。”珍卿不忙勸這個自相矛盾者,而詢問軍需官員費爾曼的態度。拜洛這才鎮定下來說詳情,他說蘇爾曼對她的到來很欣喜,打算下午晚些時候來拜訪她,並把她引薦給自己的親朋好友。他沒能力幫珍卿從監獄提人,但他的宴會上有些人能,但他說不會從中溝連什麽事情,能結交到什麽人靠珍卿自己。

珍卿救不了已被管制的海德林,但是拜洛應該過他希望的人生,她力勸拜洛不必管她,現在能離開趕緊離開,若他也被送進軍事組織她真是無能為力。

珍卿塞了一些錢讓拜洛走了,正在思量拜洛說的話,設想若實在救不出來人,她究竟該到哪裏尋門路?她甚至在三哥跟仲禮之間權衡,她自然把三哥排在前面,可是,若束手無策就放棄仲禮嗎?不不不,放棄對人對己都無法交代,她連對裴浚都無法輕言放棄,這是不能跨越的底線。但是,她恐怕也會面臨道德抉擇,她能為仲禮和裴浚做到什麽地步?

珍卿想到腦袋發疼,決定放棄沒結果的自我詰問,忽然聽見外面開門的動靜,發現是主人阿道夫教授回來。阿道夫教授疲憊地脫下大衣手套,憂郁透徹的灰藍色眼睛,悲傷無奈地看著珍卿,然後邀她去書房說點私話。

阿道夫教授頭一句就石破天驚,他說他有猶太血統,有四分之一還是八分之一,他作為孤兒也不大確定,他也沒有行過割禮,鼻子也沒有那麽大,所以到現在還安然無恙。但他意識到他並不安全,預備收拾行裝回到美國去——他本身就是德裔美國人。

珍卿聽到阿道夫教授的話,覺得柏林的冬天冷得徹骨,開著暖氣都覺得肺裏涼颼颼,看著自言有猶太血統的人,下意識要盡量地少說話,片刻後她鎮定下來,找回她的聲音:“您打算何時動身呢?”阿道夫先生從窗外望向蕭條的街,軍人的靴子發出橐橐響聲,他深呼吸著跟珍卿喃喃道:“真像來自地獄的聲音。”

珍卿猛然一個激靈,告訴阿道夫有位軍需官要來看她,對阿道夫先生會否不利。阿道夫先生說他馬上會離開,而且是若無其事地離開,就像往日出門上課一樣,之後會因一份緊急電報從學校離開。珍卿對這個回答毫無防備,完全驚了。

阿道夫先生是教哲學的教授,其實給珍卿幫不上忙,他離開對營救計劃也沒什麽影響,但阿道夫還是誠摯地道歉,說他的行李已提前運走,此刻再從家裏走出去,不會叫外人認為他出遠門。阿道夫教授是看見他人慘事,覺得該早點離開是非之地,實際尚無人指控他有猶太血統。他一走人SS更是無從驗證。這種血統問題真的難說,後世還說西他拉也是猶太人,怕被發覺做了數次墊高鼻子的手術。還真別說,西他拉那鼻子是挺可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