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痛快◎

其實朝廷有些被廢禁的酷刑,其中之一,就是剝皮。

並不是很麻煩,把人頭皮上割破,灌入水銀,水銀極沉,所到之處,一切自然而然。

而且這種法子不會讓人立即死去,而會生生地承受最大痛苦。

隋子雲腳下挪動,不動聲色地攔住了楊儀的視線:“先生最好別去看。”

他沒有解釋那是什麽,只體貼地提醒:“可不是什麽好東西,醜的很。”

楊儀頷首,只又壯膽把面前那條大蛇細看了一番。

正打量中,外頭腳步聲響,火光搖曳,有士兵的聲音從密道傳來:“隊正,那個魏家的小子一直在吵嚷,以死相逼呢。”

隋子雲不耐煩地回道:“他若真想死,就由他。”

楊儀則指著那赤蛇的腹部:“隋隊正,能不能把這處剖開,小心,只取蛇膽。”

隋子雲把隨身的匕首掏出,費了點功夫才刺破那蛇腹,取出了一枚拳頭大小的膽來,燈光之下,閃爍著幽幽地碧色。

隋子雲帶著希冀詢問楊儀:“這個,對於十七的病症可有效用?”

楊儀正驚訝於這蛇膽之大,聞言道:“可以一試。”

蛇膽本就可以入藥,清熱解毒,明目清心,通常來說,越是劇毒蛇類的蛇膽越發有效,如今十七郎因為這蛇毒而失明,正可以用這蛇膽來入藥療治。

隋子雲知道她性子謹慎,不是個愛張揚吹噓之人,便不再追問,只小心拿出帕子,把蛇膽裹住。

出地穴之時,楊儀回頭看了眼內室,那幽幽地響聲弱了很多,但並未消失。

離開魏家老太爺後宅,往前去的時候,楊儀不禁問道:“此處的兵士眾多,是為了案子而來,還是那位……旅帥?”

隋子雲聽她稱呼十七“旅帥”,索性一笑:“兩者都有,不過對於戚峰他們這些人來說,主要是為了十七。”

“那位官爺不是什麽小小火長吧?”

隋子雲點頭:“十七原先是酈陽縣的旅帥,我跟戚峰都是他的手下。”

“那又為何屈尊降貴以‘火長’的身份示人?”

“先生誤會了,這其中有個緣故,”他稍微躊躇了一下,才道:“十七得罪了巡檢司的一位大人,他不肯認錯而寧肯請罰,那位大人一怒之下把他貶來此處。”

楊儀啞然。

兩人且走且說,突然一墻之隔,有個聲音沙啞地叫嚷:“白日青天,朗朗乾坤,難道就真沒有王法了?巡檢司的人就能無故侵入民宅,囚禁良民?你們到底意欲何為,這種行徑,又跟那些強賊有什麽兩樣!”

楊儀聽到這人的語氣之中竟是充滿了悲憤之情,是那種遭受不白之冤的憤懣。

楊儀詫異:“這是何人?”

隋子雲面色微冷地瞥著旁邊高墻:“魏家子孫而已。”

他本懶得說,但看在楊儀面上,還是特意解釋:“就是魏家那老畜……的孫子,叫什麽魏淹的,聽說一出生就體弱多病,三歲上便殘疾了。”最後一句他有點明目張膽的幸災樂禍。

這話若是放在別人身上,楊儀怕會不舒服,可一想到那無辜孩童的遭遇,她便理解了隋子雲的這種外露的嘲諷。

正說著,已經走到了那處的院外,裏間的人好像聽到腳步聲,撲倒門扇上拼命拍打:“叫你們官長跟我說話!莫非巡檢司都是些無能鼠輩,不敢跟魏某照面麽?”

隋子雲本極富涵養,聽到這話,雙眼微微眯起。

他先是看了看楊儀,見她沒什麽反應,才陪笑道:“先生且稍等片刻。”

楊儀垂首:“隊正自便。”

隋子雲示意士兵將院門打開。

兩扇門被猛然推開,一個身形消瘦臉色慘白的青年被丫鬟攙扶著,出現在門內。

他雖然滿臉病容,但眼神卻異常堅定,目光飛快一掃,他盯著隋子雲:“閣下就是巡檢司的官差?”

隋子雲微微負手,走上台階,隔著門檻兒看向青年:“你方才叫嚷什麽?”

魏淹咳嗽了數聲,推開扶著自己的丫鬟,可才走兩步,便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那丫頭趕忙過來攙扶:“少爺,少爺您別氣過頭了。”

青年卻擡頭看向隋子雲,喘籲籲地問道:“敢問,我魏家犯了何罪,竟要、勞動巡檢司這麽多人馬上門……”

隋子雲冷冷地望著他:“你有膽當面質問我,想必是個不知情的。不過……算你倒黴,縱然不知情,也難逃株連之罪。”

“株連?”魏淹皺眉:“你說、我家裏有人觸犯了律法?不知、是什麽逆天的罪責,又是何人犯法?”

隋子雲微微俯身:“看著你像是個讀書人,也不是很糊塗的,生在這魔窟之中,竟一點兒也沒察覺?”

魏淹的臉色驟變:“你、你說什麽魔窟!你為何這樣、這樣……”他過於激動,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詞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