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給她撐腰◎

河對岸的蓉塘村民自然聽不見這邊的說話。

他們只覺著奇怪,楊儀不是已經投毒潛逃了麽,為什麽突然回來了,還帶了個小娃兒跟一個“瞎子”。

畢竟如今薛放已經改頭換面,就算是駐守龍王廟的他那兩個士兵也未必認得,何況是這些村民。

但等了這半晌不見他們上船,便有人叫嚷:“楊易你別想要逃!我們已經報了官!”

“快找船來過河,把他抓住要緊!”

在所有吵鬧聲中,有個嗓音力蓋群雄一鳴驚人:“十七爺,十七爺!真的是您!我總算找到您了!是我,是我呀,我是斧頭!”這聲音恍若破鑼,極為突出。

周圍的村民都停下來,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那出聲之人。

河邊上不知何時出現個身著藍衣的少年,頭上還紮著雙髻,背著個包袱,正跳腳向著對面拼命招手。

十七郎正等圓兒回話,聽到對岸的喚聲,緩緩站直了身子。

楊儀的手差一點捂住了圓兒的嘴,趕忙懸崖勒馬,假裝把手握住地縮了回來。

“那是……在叫旅帥麽?”楊儀看向岸邊少年,平復亂了的心跳。

薛放自言自語:“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船終於向著對岸開去,滿滿當當一船的人。

波濤微湧,薛放靠在船畔:“圓兒,你還沒回我的話,為何叫他姐姐?”

楊儀心頭咯噔。

苗圓兒左顧右盼看看兩人,眨了眨眼:“姐姐……姐姐就是姐姐呀。”

女娃兒的聲音清澈純凈,語氣天真無邪,襯得薛放仿佛問出了個奇怪的問題。

楊儀情不自禁握住了女娃兒的小手。

趕在十七郎追問之前,她輕描淡寫道:“小丫頭又知道什麽哥哥姐姐?童言無忌罷了,旅帥竟對著個三歲的娃兒追問這個,難不成旅帥以為在下真的是……大可不必。”

她天生體弱,說話總不能高聲大氣,習慣了低低的音調,加上語速不快,聽來並沒有女子的嬌柔,而只讓人感覺溫文綿和。

薛放擡手做出一個要撓胡子的習慣動作,卻忘了自己的假胡子已蕩然無存。

他在想事情,心不在焉,手指撲空,下意識地趕緊摸摸臉頰,這才想起之前已經去了偽裝。

薛放將雙臂張開搭在船沿上:“誰讓先生相貌出色如好女呢,小丫頭多半是以貌取人才叫你姐姐的。”

“旅帥過譽了,”楊儀暗暗松了口氣:“若論生得出色,在下又哪裏比得上旅帥分毫,若非之前以假面目示人,圓兒恐怕也會認錯。”

薛放哈了聲,正欲開口,忽然苗圓兒認真地辯解:“圓兒不會認錯的。”

楊儀知道這孩子雖是童言無忌,但自有一股本能的靈性,自己本是回擊薛放的那句話,可卻擔心圓兒真的再說出什麽來,便悄悄地捂住了她的嘴,又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擺明欺負薛放看不見。

“十七爺,十七爺!”對岸聲嘶力竭的呼喚越來越大。

楊儀回頭:“不知那少年是旅帥的什麽人?”

薛放淡淡道:“一個不相幹的跟屁蟲。”

楊儀沒有再問,而是轉頭看向岸上,她先是觀察過蓉塘的那些村民,又多看了那少年一會兒,總算從模糊的記憶裏撈出了這少年的影子。

——斧頭,京城內扈遠侯府跟隨薛放的小廝。

楊儀曾經在楊府見過他一次,據說他是往楊甯那邊帶信送東西去的。

船很快到了對岸,那些村民幾乎要一擁而上,兩個士兵先下船維持秩序。

叫斧頭的少年卻越發尖聲地:“十七爺!您的眼睛怎麽了!”

他不顧一切地沖上前。

楊儀先下了船,把圓兒接了下地。

因士兵們都去攔著村民了,她只好親自去扶十七郎。

“旅帥慢些。”她的手正要扶住薛放的手臂,冷不防斧頭莽莽撞撞地沖過來,竟生生地把她撞開了幾步。

斧頭自己死死地抓住薛放,少年的眼睛慌張亂轉:“十七爺,您的眼睛是……”聲音裏居然已經帶了哭腔。

“給我閉嘴。”薛放的反應很冷淡。

此時在他們身前,那兩個士兵已經攔不住群情激奮的村民了,有人因不能靠前,便把手中拿著的棍棒向著楊儀的方向扔了出去:“害人精!你還敢回來!”

楊儀正被斧頭擠開,還沒有來得及站穩,就察覺有東西沖著自己飛來。

偏偏苗圓兒因為見她幾乎摔倒的樣子,便撒腿跑來要扶。

楊儀見危險,想也不想,往前一撲把圓兒抱入懷中,以身體擋住孩子。

如果被那木棍擊中,以楊儀這身板,不死也要重傷。

可就在楊儀咬牙準備忍痛的時候,全場突然鴉雀無聲,而那預料之中的痛卻並未降落。

懷中的圓兒動了動,探出小腦袋,突然驚喜地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