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歸你了+第一顆頭◎

卓瑞的屍首安放在津口巡檢司的驗房。

津口這邊也有仵作, 可惜並不是把好手,至少在桑冉看來委實一般。

先前那仵作檢看過卓瑞的屍身,渾身上下並沒有任何其他可疑傷痕, 因聽那些行腳做工的人說過楊儀施針的事,便特意看過卓瑞的肚臍, 果真有一點不起眼的紅色痕跡。

他不由分說地認定:“這氣海穴又豈是能夠隨意紮針的?這可是任脈要穴, 元氣所在!弄得不好破了元氣當然是會死人的!哪裏來的庸醫!”

照眼一看, 楊儀居然連一點兒胡須都沒有, 又天生一副病弱模樣, 仵作大為吃驚:“好家夥,你扮什麽不行,你扮大夫?你這副樣子已經是半腳進了棺材的, 還敢給人看病?”

在場大家一聽,都覺著有理。

畢竟如今世道,但凡是有經驗的好大夫, 哪個不是皺紋滿臉上了年紀的?最好是那種路都走不穩, 白須白發, 才是可信可靠經驗豐富的“醫中聖手”。

所以當初在酈陽,桑冉也是一針見血毫不留情地評價, 說楊儀這幅模樣去當大夫是會餓死的, 因為沒有人會相信這麽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會有什麽大本事。

可桑老爺子都沒想到, 如今楊儀倒是不曾要被餓死, 反而是有砍頭之患。

韓青本來在跟狄小玉說話, 聽到小玉叫喊桑老爺子, 他的臉色一變, 問戚峰:“怎麽你們還帶了仵作?”

桑冉在羈縻州這裏, 算是仵作們的祖師爺輩人物,韓青當然知道他是什麽人。

戚峰道:“這位老爺子可是有名的難請,今日韓旅帥有眼福了。”

韓青沉著臉:“怎麽薛旅帥就這麽不相信我們津口的仵作麽?”

戚峰笑道:“韓旅帥你不要惱,你們這兒的仵作在老爺子跟前只是兒孫輩的,這是我們旅帥謹慎,免得你一時失察,又不收你的錢,多難得。”

韓青哼了聲:“看樣子那位楊先生可真真是個矜貴要緊之人!”

“矜貴算不上,就是他那身子實在叫人操心,”戚峰真心實意地嘆了口氣:“你也看見了,你我一根手指就能推倒,先前十七叫他留在酈陽,他硬是不肯,非得出來撞南墻,沒想到撞到你這兒來了,這還好你的刀沒之前那麽快,要不然……”

“要不然怎麽?”韓青望著遠處從門口進來的人,那身形矮瘦幹練的,正是桑冉。

戚峰道:“說實話我也不曉得,不過可想而知,那場面一定不會好看。”

“你是說,薛十七會因為這個人跟我生死相拼?”

戚峰認真考慮了一下:“還真說不準。”

桑冉被人帶著去驗房,韓青猶豫著要跟過去看看,卻見薛放走過來:“韓旅帥,你說的那人證在哪兒?”

韓青道:“你真要親自審問?”

“來都來了,”薛放小心拈下袖子上的一根草,想來是先前抱楊儀出來的時候沾上的:“韓旅帥你別惱,要真查不出什麽我跟您賠罪,狄將軍那裏也任由您告狀,要怎麽處罰我都領。”

“那要證實是‘你的人’殺人呢?”韓青話中帶刺的。

“你也說是‘我的人’,我這人最護犢子了,”薛放的唇角往下撇了撇,雙手舉高伸了個懶腰,似笑非笑地望著韓青:“你知道我護犢子什麽樣兒?”

韓青氣的咽了口唾液,喉結滾動:“莫非薛旅帥會咬人?”

“怎麽你們津口這裏時興咬人麽?”薛放嘖嘖稱奇:“韓旅帥放心,在我們酈陽,能用刀解決的,一般不動口。”

戚峰先聽了韓青嘲諷薛放咬人,便忍不住在那竊竊地笑。

忽然聽到薛放的回答,頓時從偷笑變成肆無忌憚的大笑。

薛放第一個提審的是為楊儀趕車的夏老頭。

老夏把路上見聞、乃至投宿牛馬棧的經過一一稟明。

他對楊儀的觀感其實很好,末了愁眉苦臉地道:“本來卓瑞已經沒救,是楊先生將人治好了,同屋的大家也都說楊先生醫術高明,誰知道睡了一宿,不知怎麽就、就又死了!我們委實是沒有地方住,早知道就不帶楊先生去住那大通鋪,也不至於惹上這官司了,又或者我不叫楊先生伸手,也不至於給他招禍。”

薛放問韓青:“一屋子的人都在?”

韓青道:“那些都是些幹苦力行腳的人,也沒有靠近過死者,問過口供記錄在案後,已經都放走了。”

薛放雙眼微睜:“好家夥,合著這滿屋子的人你只盯上了楊易是不是?”

韓青淡淡道:“畢竟無數雙眼睛看著,只有他對死者動過手。”

“什麽叫動過手,那是在救人,你沒聽明白麽?若不是楊易,那人早死定了!”

“薛旅帥說死定了,未必吧,至少在楊易救人之前那卓瑞還是有一口氣在的。你怎會未蔔先知覺著他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