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二更君

◎斯人憔悴,誰是真兇◎

雲陽縣巡檢司旅帥周高南寫了那封“求援”般的信給狄聞後, 監牢那邊卻傳來一個喜人消息。

之前被抓進來審問的段家的大爺段寬,終於松口承認了自己酒後起意,殺害康曇滿門的事實。

周旅帥趕忙要親去審問, 剛出門就看到那位欽差大人正從門外走了進來,遠遠地便向著周高南點頭示意。

俞星臣雖說好了, 但臉色卻仍缺乏起初剛到時候的潤澤, 總透出幾分斯人獨憔悴之感。

倘或他好端端地在巡檢司總衙門, 不必跑到這裏來, 那當然也不必吃這苦頭。

周高南無奈地暗嘆, 這些嬌生慣養長大的公子王孫們,一時興起要體察民間疾苦,他們自個兒碰壁也就罷了, 只是別連累他們這些無辜的凡人。

“俞大人!”心裏嘀咕,周高南卻向著俞星臣拱了拱手:“您好些了?臉色還是不太妙,怎麽不臥床歇息, 又來這裏做什麽?您要是有何吩咐, 只管派人來說一聲就是了。”

俞星臣道:“我是特地來跟周旅帥知會一聲, 我想再回縣衙看看。”

“快別!”周高南受驚不小:“先前這麽一趟,害得俞大人吐血暈厥。要再有個長短, 狄將軍怕是得要我的腦袋了。”

俞星臣道:“無妨, 這是我自己的意思。絕不會連累周旅帥。”

“好了好了,知道拗不過俞大人, ”周高南擺擺手:“不過, 並非我故意攔著, 只是你委實不用去了, 監牢那邊才傳了消息, 段寬願意招認了。”

“段寬?招……就是那位段家的大公子?”

“就是他, 我正叫人去提到大堂,再行審問。”

俞星臣眉頭微蹙:“若是如此,能不能容我跟大人同去。”

周高南當然不樂意,但若不叫他去,興許他又跑到縣衙裏,指不定又鬧出什麽來,倒不如順水推舟給他這個面子,叫他安安穩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到底還妥帖些。

巡檢司衙門正堂。

段家的老大段寬,跪在地上,耷拉著腦袋。

“這件事……這案子是我犯的,”段寬哆哆嗦嗦地招認:“康知縣的一家子,是、是我所殺。我認了。”

周高南先是半帶得意地看了眼旁邊坐著的俞星臣,才又哼道:“段寬,你把你為何行兇,如何動手殺人,一一招來!”

段寬道:“我……為何行兇,啊,是因為之前康知縣他曾要挾說不會放過我們家,我先前吃醉了酒,想到這件事,越想越氣,便沖進了縣衙。”

理由倒是充分,不過還需要過程。

按照段寬的說法,那夜他醉酒之後兇性大發,便拿了一把刀,避開那看門老頭,到了內宅。

他先是在角門處見到一個丫鬟跟婆子,正是跟隨大太太的,便將兩人一人一刀結果了,那兩人來不及叫喊,便已經倒地身亡。

又向內走,就是大公子康逢春的房間,先殺了開門的小廝,又將正在洗澡的康逢春也亂刀捅死在浴桶裏。

他連續殺了四個人,越發激起了戾氣,就沿路往二公子康逢冬房間裏去,見康逢冬已經就寢,就在他身上戳了一刀。因康逢冬沒動,便以為已經將人殺死。

從二公子房中出來,就是妾室的房間,小妾正在卸妝,被他從後面抹了脖子。血把銅鏡都噴的變了色。

那丫鬟嚇瘋了,往外逃跑,被他踹翻在地,也直接戳斷了脖頸。

最後剩下了康知縣夫婦,他先去臥房,結果正丫鬟跟大太太在說話,他同樣將人殺了,這才來到書房。

俞星臣聽到這裏,格外留心。

段寬道:“我看見了康知縣,惡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就直接沖上去怒罵他……畢竟是他逼得我如此,他見我滿身是血十分驚慌,知道我殺了他全家後,他叫嚷著要跟我拼命。可最終敵不過我,反而被我割傷了手,我心裏恨極了他,那時候鬼迷心竅了,又想做下了這樣的滔天血案,只怕逃不過死罪,不如就……於是我就把他拉起來,用他傷了的手指在墻上寫下那一首詩,心想著要是、要是被人發現,自然會嚇一跳,猜測他為何寫字之類,到時候流言四起,我就能渾水摸魚,脫罪也說不定。”

雖說稍顯牽強,但不管怎麽樣,周高南是滿意的。

一來段寬所說的,跟案發的現場、路徑之類都對的上,雖然有些細節不算詳細,但也說的過去。二來,他解釋墻壁上血字的說法,跟周旅帥猜測過的不謀而合。

他不禁看向俞星臣。

俞大人面無表情。這讓周高南不由地皺了皺眉,感覺這位欽差大人必又要雞蛋裏挑骨頭。

果然,俞星臣道:“你從哪裏知道那首詩?”

段寬仿佛聽見了陌生的聲音,微微擡頭,神情驚慌而茫然。

周高南喝道:“問你話!”

段寬才又忙道:“那首詩,我原先跟父親去縣衙,曾聽康知縣念過,他極為喜歡的,我自然也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