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只加更君

◎情難自禁,相伴端王◎

楊儀向來淺眠。

如此夏夜, 能安穩睡一個時辰就是好的。

又加上薛放突然襲擾,她本以為這一宿是不用睡了。

被他這麽死死地抱著,楊儀也不敢睡。

誰知……當困意席卷, 不過是閉了閉眼的功夫,已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沉昏睡之中。

中間, 她似乎也因身體的不適而差點驚醒過幾次。

但每次當她快要醒來的時候, 似乎就有一只滾燙的大手輕輕地撫過她的後背。

那些想要糾纏她的陰邪森寒, 就如冷霧驚散於暖陽, 不敢相侵。

楊儀覺著很好, 她無意識地往前靠近,逐漸將縮起的身子慢慢舒展。

唯有雙臂困於薄被中,不能動, 她只能恍惚地隨便抓住點什麽,緊緊地攥在掌心。

楊儀這院內人本來就少,小連又因被打了板子如今被罰在下處, 院子裏只有小甘跟孫婆子。

小甘忙裏忙外, 到底比平日累些, 本來打算半夜起來看看楊儀睡得是否安穩,不料一覺竟到了寅時。

迷迷糊糊地爬起來, 小甘擦了擦眼睛, 拉起一件衣裳披著。

打了個哈欠,她下地點了燈, 捧著向裏屋去。

借著燭光照了照, 見帳子依舊垂著, 小甘躡手躡腳靠近, 小心翼翼把床帳撩開了一點兒。

帳子光線暗暗, 卻見楊儀整個人裹在被子裏, 只露出一張明如玉的臉,竟是睡得十分安穩。

小甘松了口氣,重又將帳子放下。

正欲回去再睡一會兒,目光微動,突然發現窗戶內閂竟是開著的。

她不由一驚,趕忙上前細看,果真是打開了。

難道是昨夜忘了關?但她睡前是特意挨個看過的……小甘呆了半晌,推測大概是楊儀先前起夜過,多半是她開的。

小甘並未在意,舉著燈出外,看看窗上稍微有了些晨曦色,忽地想起楊儀早上還要喝藥,便忙穿了衣裳,打開門去耳房看那爐子如何。

天還沒亮,長房二爺楊佑持已經起身,他得去看看自己好不容易請來的矜貴客人睡得好不好。

誰知還沒進門,就見丫頭捧了水往外,楊佑持驚,趕忙攔住那丫頭:“十七爺起了?”

丫鬟笑道:“都起了半個時辰了。”

楊佑持惴惴,趕忙進內,果然見薛放正在擦臉:“十七,怎麽這麽早?昨晚上睡得不好?”

薛放回頭,被水洗浸過的臉,越發顯得眉清眸正,他展顏一笑:“好著呢。”

羈縻州的日頭遠比中原要烈,薛放天生生得白,在哪裏才曬的略有幾分淺淺麥色,卻更顯得英武勃勃。

回來的這幾日,膚色又開始轉白,卻在英武懾人之中平添幾分斯文貴氣。

倘若他不開口或者不動手,卻如老太太所說,是個極“乖”的少年。

楊佑持看的眼直,一時忘了還要說什麽,只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突然發現異樣:“十七弟,你的束衣帶呢?”

原來先前束在薛放腰間的革帶,此刻竟沒有圍上,長袍只寬綽地垂著。

楊佑持以為他還沒來得及束,一邊問一邊打量,想找了給他系好。

薛放卻道:“別找了,把二哥的找一條給我先系著就是。”

楊佑持覺著奇怪:“你的呢?”

薛放眨了眨眼:“昨晚上……大概不知掉到哪裏去了,你拿一條你的就是,又問什麽?”

楊佑持聽了,自以為他昨夜可能是去解手之類,迷迷糊糊大概丟了,心想橫豎在府裏,小廝等見了自然會知道。

於是趕忙折回,找了一條自己的鑲銀銙帶。

薛放隨手系好,整了整:“二哥,我出來一宿,今兒該去了,老太太那邊你替我說了就是。我就不過去了。”

楊佑持滿心還想再留他住兩日:“昨兒不說多住幾天的?”

其實要不是有楊儀在牽著,薛放早走了。

不過昨夜跟她說了大半宿的話,他心裏那空著的地方總算是有了一點兒實落,何況再在府裏耽擱,恐怕又多事。

當下不顧楊佑持的挽留,到底出了楊府。

此刻正是卯時過半,紅日將升。

薛放舒了舒腰身,翻身上馬,對著送出來的楊佑持一擺手,打馬往前去了。

楊二爺望夫石一樣立在原地,直到看他出了太府街,這才意猶未盡地轉身回府。

扈遠侯府。

正在掃門口的仆役聽到馬蹄聲響,擡頭,忙道:“快閃開,十七爺回來了。”

門外忙碌的門房小廝們,急忙退避兩邊,垂手恭候。

薛放才到門邊還未下馬,眾人齊齊行禮:“十七爺。”

十七郎跳下地,大步進門去了,後面小廝奔上來牽了馬兒去。

扈遠侯府宅門大小,跟太醫楊家其實差不多多少,實際算來其實還要闊朗些。

可惜如今人口不如楊家多,便顯出幾分蕭索。

薛放的院子在東南方向,花園之側,他穿過中廳向東,正廊下幾個丫鬟經過,望見他,都忙止步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