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三更君

◎妻賢夫禍少,聽姐姐的話總是沒錯◎

楊儀一時驚心, 不小心說了出來。

薛放耳朵靈,竟給他聽了大概。

楊儀含糊道:“隱約聽說了一兩句,詳細不知。”

薛放道:“這事奇怪, 怎麽昨兒我休假回來,今兒俞星臣就出京了, 倒像是躲開了我故意去幹事, 他怎麽這麽勤快了?難道是怕我跟他去搶功?唉, 可惜我現在騎不了馬……”

薛放是有些玩笑的口吻, 不料楊儀即刻打斷了:“就算你好好的, 也不許去。”

她的語氣肅然,讓薛放詫異。

十七郎卻忙拉住楊儀笑道:“我就說說而已。又不是真的去,再說我去了, 你呢?我可不放心把你留在京內。”

屠竹左右看看兩人,震驚。

方才楊儀斥責似的,他還以為薛放會生氣, 沒想到竟仍笑嘻嘻, 反怕她生氣似的。

屠竹不敢做聲, 悄悄地退了出去:這人的脾氣果真竟能改的這樣?或者是一物降一物?明明儀姑娘看著也不是那種厲害性子,偏偏十七爺就吃這一套。

楊儀見屠竹靜默默地去了, 薛放又如此, 她反而後悔太急躁。

“你別想別的,”任憑薛放拿捏自己的手, 楊儀有點愧疚地:“只專心養傷, 自己的病還沒好, 別惦記其他的。”

她說一句, 薛放應一聲, 到最後竟一本正經地說:“我都聽你的, 人家說,妻賢夫禍少,聽姐姐的話總是沒錯的。”

楊儀正奇怪為何他這樣的聽話,沒想到這句在等著,頓時將手抽了回來,起身走到窗戶旁邊。

薛放擡手支著腮,不敢妄動。

他趴的百無聊賴,只覺著腰腿骨頭都僵了,便悄悄地側了側身,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褲子。

轉頭望著窗邊的楊儀,她仍是穿著那身太醫院的官袍,頭上的官帽已經摘下放在桌上,細細的脖頸,精致的頭臉,寬袖細腰,清爽雅淡,怎麽看,怎麽賞心悅目。

窗外是萬千雨絲,窗內是她臨著風雨而立,薛放的眼前一陣模糊,竟仿佛又回到了在羈縻州的時光,看到了他的“先生”。

一瞬間,萬千繾綣情絲湧上心頭,讓薛十七郎竟有點魂不守舍。

楊儀不知道薛放在想什麽,她正看著外頭的雨幕,心裏卻想著海州之事。

俞星臣竟然去了海州……海州……

眼前的雨幕突然間像是鋪天蓋地,帶著濛濛的水汽,向著她猛然撲來,令人窒息。

楊儀不像俞星臣,她不是什麽博聞強記的人,勉強算是在醫術上稍見所長。

對於除了自己之外的一些人或者事情,她的記憶多半都是零星跟模糊的,日期,地點,發生的事,未必詳細。

僅僅是有些會令人驚訝、印象深刻的,她才會記住。

比如韓青,白淳,陳獻等,比如照縣飛屍,大火,花魁之案等。

而對於海州,除了那駭人聽聞的食人怪的傳說,另外還有一件……

仿佛是七八月份,天降大雨,連綿半月,海州海水倒灌,堤壩決口,整個海州被海水淹沒,成為澤國。

這些事情,仍是從旁人口中,當作一件新聞般出現在楊儀耳畔,本已經淡忘殆盡。

她從未去過海州,眼前又有無數事情待辦,若非俞星臣前往海州的事情出現,她只怕還得等到海州出事後才能猛然想起竟有此事。

俞星臣,竟然去了海州。

她只顧冥思苦想,甚至連風吹著雨絲撲了進來都沒察覺。

正在這時,身後一雙手臂輕輕地環了過來。

楊儀起先一驚,反應過來是薛放後:“胡鬧!怎麽起來了?”

“別動。”他在後面低低的,“我小心著呢。沒弄到傷,只是你亂動的話,就說不準了。”

楊儀遲疑之時,已經給他抱了個正著。

薛放把下頜向下蹭蹭,抵在楊儀的頭頂:“真香。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香,這明明就是女人……還什麽先生。”

楊儀聽他又說起這些,唇角笑意一現:“誰叫你是個傻子。”

薛放瞪眼,不肯承認這說法:“你故意地蒙騙人,還說人傻。可真是個壞心的姐姐。不行,我得罰你。”

楊儀轉頭剛要問他要罰什麽,冷不防薛放跟個魚鷹瞅見水中魚兒似的,俯首過來,竟吻住了她。

楊儀驚得睜大雙眼,薛放一手抱著她腰,右手擡起撫住她的臉頰,不許她離開。

風裹著雨絲從窗外掠了進來,楊儀靠在薛放的身上,被他完全地擁在懷中,兩人仿佛同生一體般,風聲雨聲之外,有的只是細微的窸窣之聲,透骨銷魂。

扈遠侯午睡起。

楊儀前往看診。

扈遠侯有痰喘之症,而且患有腿疾,一年之中總有數月,雙腿腫脹疼痛,無法消退。此症狀已經有十多年了,始終未曾根治。

先前楊儀給扈遠侯診過一次脈,只是當時他正是心情不定的時候,脈息未免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