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三更三更君

◎紙人求診,床笫那事◎

張太醫見狀, 也忙跟著向外飛奔出去。

而在他們身後的床榻上,確實有一個人躺著。

蓋著半床被子,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頭, 燭光下可以看到雪白的臉,烏黑的眉毛, 大大的眼睛……只是, 整個兒死板板的。

那哪裏是個人, 明明是個紙紮的人。

兩個太醫鬼哭狼嚎沖出院子, 張太醫很容易就抓到了胡太醫, 因為他在出門的時候不小心絆倒在地,暈厥過去。

張太醫看在那二兩銀子的份上,只得把他拉起來, 離開這是非之處。

胡太醫被暫且留在張太醫府裏,兩個人喝了熱茶,半晌, 才把那驚動的魂魄重又定下來。

“怎, 怎麽回事?真、真給你烏鴉嘴說中了……是鬼嗎?”胡太醫問道。

張太醫道:“不不、不知道。”

“要麽……是紙人成精了?”胡太醫問了這句, 又哆哆嗦嗦把那塊銀子拿出來,翻來覆去的看, 銀子沉甸甸的, 雖心裏發毛,還是不舍得:“可如果是鬼, 怎麽會給我真銀子?”

張太醫看著那塊雪亮的碎銀, 忽然精神振奮了些:“誰知道裏頭怎麽樣, 是了, 你說過要給我半塊, 正是時候可以驗一驗。”於是叫小廝拿了剪刀來, 把銀子分剪成兩塊。

兩個財迷在燈下翻來覆去的確認,斷口處極亮,確實是銀子無疑。

那晚上,張太醫跟胡太醫兩個人商議了半宿,卻終究沒膽子再回去。

等到天明,兩個人才壯膽去瞧,找到那地方,見墻頭長草,門上上鎖。

越發驚怔。一問左右鄰舍,原來這裏是一位教書先生魏雲住著的,只是前幾天因為鼠疫,他病發不治身亡,早已經入土為安了。

張太醫跟胡太醫聽了,哆哆嗦嗦,腿肚子打轉。

幾乎當場暈厥。

那鄰居看看他們兩人,又說道:“不過,這中元節快到了,恐怕有些不太平啊。”

“怎麽、不太平?”

鄰居道:“之前就曾聽見裏頭有奇怪的聲響,仿佛有人在斷斷續續地哭……又比如昨晚上,鬧得更兇了,砰砰啪啪的,許多怪聲怪影,想必是魏先生被鼠疫奪去性命,死的冤枉,心有不甘。”

這些鄰居們雖然聽見動靜,但一心以為是鬼怪作祟,所以不敢出面查看。

兩位太醫問了這些,不敢再打聽跟逗留,便原路返回。

只是雖然認定了是鬼魂作祟,但那銀子又是怎麽回事?

張太醫主張報官,胡太醫卻不肯。

最終兩個人一合計,不如請楊儀幫忙,畢竟薛放就在巡檢司,他又是個最擅長處理這種詭異奇案的。

於是他們才求到了楊儀,只托楊儀告訴薛放,悄悄地查一查。

如果真是鬼魂作祟,那給那魏先生多買點紙錢元寶的就算了,如果不是……那畢竟得知真相,也去了心頭疑惑。

馬車停在了昨日胡太醫看診的路口。

楊儀有點遲疑:“十七,天色暗了,要不要等明天再去?”

薛放道:“我去看看,不打緊。你才病好,就留在這裏,讓竹子陪著。”

楊儀拉住他:“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薛放正要笑,忽然想到了一件什麽事,便道:“怎麽像是個鬧脾氣的孩子,這次就依你好了。”跳下車,把楊儀抱了下來。

兩人按照胡先生所說向前走,不多時,果真看到了一處落鎖的門首,墻上的狗尾巴草在晚風中晃來晃去,幾分蕭瑟。

暮色裏,旁邊的鄰舍正欲關門,看見他們在此徘徊,欲言又止。

終於壯膽道:“這房子不幹凈,幾位還是別緊著逗留了。”說完後,似乎怕他們靠近,便彭地關了門。

薛放走到院門口,看看那鎖鑰:“如果一直都鎖著的話,能開鎖的人,自然有這裏的鑰匙。”

屠竹道:“十七爺,我來。”他上前,用一根鐵絲鉆來鉆去,不多時將那把鎖給打開了。

“好熟練的手藝,”薛放稱贊道:“以後可以在街上擺個攤子,專門給人撬鎖。也多一筆進項給小甘。”

屠竹紅了臉。

幸虧此刻天還沒有全暗,薛放一馬當先進了裏間。

他膽氣最正,只留神聽裏間有沒有異動就罷了。

聽不到聲響,薛放毫無猶豫將簾子挑起,定睛看去,卻見前方榻上,床褥平整,沒有死人,也沒有紙人。

薛放回頭對楊儀挑了挑眉。

兩人進去看了會兒,楊儀疑惑道:“怎麽會這樣,難道他們找錯了院子?”

薛放道:“一個人找錯還情有可原,兩個人……就未必。何況這麽巧,這院子是死過人的。”他慢慢地將屋裏屋外轉過,發現外頭桌子上有一點薄薄的灰,邊沿似乎還有幾道像是手印的痕跡,有些淩亂。

楊儀道:“那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是不信那子虛烏有,胡太醫又未必是那老眼昏花的,”薛放道:“我想之前胡太醫來看的時候,確實有人跟屍首,只是胡太醫離開後,那請他的人大概……覺著不妥,便將屍首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