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老者

天色很快黑了下來。

酒意到了三分後，石嵐便放下了手中的酒壇，起身離開了營地，淺酌怡情，大醉傷心神。

而且她如今，也沒有一醉方休的心情。

剛跨出營地，石嵐就望見了站在女子營營地門口的呂安青。

呂安青斜倚在一根石樁上，臉上的漆黑面具，在遠處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更為詭異，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清冷氣息，仿若將身後的篝火與嬉鬧聲，都隔絕在外。

“萬夫長。”

石嵐猶豫了一下，上前打了聲招呼。

“……”

呂安青沉默了一陣，才緩緩點了點頭。

石嵐心下略感尷尬，她不是個話很多的人，而且不知為何，有時候很容易把天聊死，呂安青這冷淡的反應，讓她也沒了下文。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默。

呂安青垂下眼簾，睫毛映出一片陰影，遮住了顯露在外的一只桃花眼，整個人顯得有些落寞。

掃了一眼呂安青身後熱鬧的營帳，石嵐目中閃過一絲了然。

“萬夫長不喜歡熱鬧？”

“不是。”呂安青搖了搖頭，瞥了一眼對面的營帳，語氣中帶上了一絲不滿，話漸漸多了起來。

“我得看著對面這些人，免得他們馬尿喝多了，腦抽犯渾，鬧的大家臉上都不好看，男人被下半身支配的時候，是沒有腦子的。”

武者，尤其是先天境以下的武者，血氣旺盛，對於那方面的需求，本就比常人大些，再加之修為不夠，缺乏些自制力，烈酒上頭之後，做出些出格的事，再正常不過。

望著呂安青臉上明顯帶著不滿的神情，石嵐一時有些尷尬，又會錯了意。

“你今晚住這邊吧，那邊肯定不合適，上次白將軍出征之前設宴，有幾個酒品不好的，當眾就卸甲脫衣，他們一個個臉皮賽過城墻的，毫不在意，免得臟了你的眼睛。”

呂安青讓開了身子，挑頭示意石嵐往裏走。

聽到呂安青的話，石嵐打消了回去的念頭，擡腿走到呂安青身側時，她停了下來，有些遲疑道：

“萬夫長，你不進去？”

“不了。”

呂安青擺了擺手，輕推了她一下。

石嵐剛踏進營地，就嗅到了一陣濃郁的酒氣，以及有些嘈雜的談笑聲。

戰艦之上的女子營，不足三千，呂安青就已經是這些娘子軍的最高長官了。

營地中分散著幾十座巨大營帳，營帳不遠處生著篝火，火旁坐著許多窈窕身影，一眼望去石嵐看到了許多眼熟之人。

卸去了戎裝的鎮妖軍，與尋常女子也沒什麽區別，只是舉止稍顯得豪放了些……

看著谷榕月被一女子攬在懷中逼酒的窘迫模樣，石嵐嘴角輕扯了一下，挪開視線，想著尋一處僻靜角落，度過這一晚。

“石嵐！”

剛走了沒兩步，石嵐就撞上了滿身酒氣的武綾空。

武綾空面色微紅，目光朦朧，神智尚算清醒，走到石嵐身邊後，不由分說的就將她拉到一旁的篝火邊坐下。

坐在這一處篝火旁的，都是起初石嵐與武綾空相遇之時，就跟在身邊的熟面孔。

石嵐剛一坐下，就受到了一圈敬酒，不知不覺間，本打算淺嘗輒止的她，主動開始了推杯換盞。

在石嵐腦中逐漸開始混沌時，篝火旁已倒了一地人，武綾空也靠著她的肩膀，醉死過去，這酒勁，就是石嵐都有些頂不住，遑論這些修為遠不及地煞的人。

石嵐扶著武綾空站起身，將其攔腰抱起，有些模糊的尋到了一處空著的營帳。

將武綾空安頓好後，石嵐蹣跚著出了營帳，將篝火旁倒著的人一一抱起，不少人的臉上，都掛著未幹的淚痕。

在亂世之中奔波，這些女子心中亦有著自己難言的苦楚。

將這些娘子軍送入了營帳之中後，酒的後勁也已湧了上來。

石嵐揉了揉額頭，並未運轉真氣驅散酒勁，而是尋了一處空位，將戰甲卸去，和衣而眠。

她如今只想先好好睡一覺。

……

石嵐閉著眼，揉了揉額頭，緩解了一番腦中的昏沉，感覺到身上好似壓著重物，探手將其挪開，入手一片滑膩。

坐起身，睜開眼掃了下四周，營帳中近百名女子橫七豎八的躺著，衣衫半解，顯出大片春光，她的身旁躺著四五人，腿上還壓著一個，有認識的，也有面生的。

剛剛她推開的，正是其中一人的大腿。

看著眾人極為隨意的睡姿，石嵐不禁輕輕搖了搖頭，輕手輕腳的下了榻。

三兩下整理好有些褶皺的衣服，以及有些散亂的發絲後，她將戰甲穿戴好，出了營帳。

天剛破曉，東面透出一絲晨光，驅散黑暗，一層薄霧籠罩著營地，被晨光映照出了幾道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