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死亡

兇虎的思維，石嵐有些難以理解。

但兇虎身上有些她莫名很憧憬的東西，一種純粹的自在。

無拘無縛，超凡脫俗的自由自在。

她的腦海中沒有此前的記憶，不清楚自己從哪裏來，要做什麽，所行所遇所感，皆是隨遇而安。

做某些事的原因，只是單純的想去做，而並非外力的左右。

兇虎身上的這一點特質，有些吸引她。

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石嵐邁步向著山脈之外行去。

一百多裏的山路，以她目前的狀態，能否走的出去，還不好說。

看著石嵐有些不穩的腳步，兇虎回頭對著山脈中吹了聲口哨。

剛離開山洞沒多遠，一陣腥風撲面，石嵐眼前一黑，停下了腳步，眼前忽然間多出了一頭體長五米有余的斑斕猛虎。

獸瞳暗綠，身高過肩，毛色淺黃，斑紋醒目，四肢粗壯有力，氣機極為懾人。

猛虎低下頭，在石嵐面前伏下了身子，意思不言而喻。

眼前這頭猛虎不同尋常，石嵐從它的瞳中看到了慧光，它通曉人性。

石嵐回頭望了一眼兇虎，緩緩爬上了虎背。

“我一般叫它小花。”

兇虎走到石嵐身邊，拍了拍小花的頭。

小花站起身，向著叢林外飛奔而去，兇虎沒有跨上虎背，跟在小花身側，依舊與石嵐保持著安全的距離。

石嵐伏在虎背上，耳旁的勁風呼嘯而過，山川叢林在虎爪下如履平地，她感受不到絲毫劇烈的顛簸。

越過叢林時，余光之中時常會瞥見散落的屍體。

一百余裏的山路，石嵐走了好幾天，但在小花背上，只過短短兩個多小時，石嵐便已經抵達了距離山脈入口不遠處的一條小路。

“你從獄中逃出來，肯定會有通緝，會不會有麻煩？”

“他們現在不認識我。”

兇虎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讓小花離開，旋即踏上小路。

用身體生生攔住了一輛過路的小車，而後打開車門，伸手將罵罵咧咧的司機從駕駛位拎了出來。

石嵐看了一眼滿臉恐懼的司機，在兇虎的招呼聲中，坐上了車。

……

石嵐在醫院一直躺了一個星期，才出了院。

她不知道的是，半個地下世界。在這短短幾天，幾乎發生了一場大地震。

“夜貓”的首領老饕死了，死在了雲海市外。

這幾乎意味著市場瞬間出現了大片的空缺，眼饞這一塊蛋糕的人不計其數。

郝飛收到消息的時間很晚，直到警方出了通報，他才知道。

回想起了從他這裏取走資料的石嵐，郝飛久久無言，心裏莫名的發寒。

他本來以為這只是一出鬧劇。

……

石嵐從醫院離開後，便去了一趟戚平夏的家，她沒有進門，只是遠遠的看了幾眼。

戚遠軍臉上消沉的神色淡去了不少，戚母的神情依舊有些恍惚，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些死的再多，對於她而言也沒有了半分意義，戚平夏已經回不來了。

石嵐在門外駐足良久，最終轉身離去，她突然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突然間沒有了半分意義。

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麽，她要去尋找答案。

……

轉眼間，便過去了二十年。

這二十年，石嵐去了很多地方，踏遍了山川大地，去過世界盡頭，探過大洋孤島，深入過原始叢林，長住過世上最為喧鬧的繁華都市。

所見所聞，令她心中愈發空虛，難得真正的自在。

兇虎身上的那種純粹感，她始終無法尋找到。

她眼中的蕓蕓眾生皆身負枷鎖，嘗盡人生百味後，她所覺的，唯有一個苦字。

她從未見過單純的快樂，快樂之中總是夾雜著或多或少的煩憂。

這些年中，她看到過許多人的落幕，無論生前如何輝煌璀璨，一切都會在他心跳停止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一切過往煙消雲散，如同塵埃，葬入了無底的深淵，不會再有半分回響。

這一切，讓她的心愈發迷茫，她不知道該如何去看待自己的人生。

在死亡的面前，仿佛一切都變得沒有了意義，那背後是一片虛無。

無論她在生前做了什麽，死後的一切都不會與她有任何關聯，不論是流芳千古，還是遺臭萬年，仿佛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她曾接近過許多即將辭世的人，聆聽了他們的心聲。

有些人面對死亡時，十分的從容坦然，雖有不舍，卻沒有多少遺憾。

有些人滿是不甘，問到為何不甘時，卻又答不上來，過往庸碌的一生，讓他找不到半分值得留念的回憶。

兇虎二十年如一日的跟著她，始終保持著兩米的距離，既不接近，也不離開。

對於她要做什麽，兇虎也只是默默的看著，從不會出言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