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形勢

伴隨著一聲輕響，妖帝座下的帝位，被溢散出的氣息碾碎了一角，紛紛揚揚灑落。

一眾妖皇噤若寒蟬，垂首不語，不敢有絲毫動靜，以妖帝喜怒不形於色的養氣火候，罕有這種失態的反應。

塵心此刻的心情有些許煩躁，早先他就從明俊妖聖的口中，得知過淩初天資不菲，按照原本的預計，在如今的天地環境下，登臨皇級，必然是要等到天地異變之後，到那時人族能不能撐過去都不好說。

如果要強行渡劫，唯有動用鎮族至寶，面對天威，即便是人族史冊，也必然會受損，太始絕無可能這麽做，如今淩初登臨皇級，而太始隕落，顯然是太始用了某些不為人知的手段。

一個石嵐已經足夠麻煩了，如今又多了一個淩初……

石嵐身在域外，而淩初好不容易踏過皇劫，人族絕不可能放任他在外冒險，必然會將其深藏，暗中修行，甚至可能遣皇者將其也一並送往域外。

唯一活躍在淩陽界內的，只剩一個帝羅刹。

此刻，塵心甚至想親自動身去殺帝羅刹，卻又一時走不開身。

萬妖尺與人族史冊互相掣肘，沒了他的駕馭，萬妖尺擋不住人族史冊，一旦讓人族史冊騰出一絲力量，如今成天域的戰局就會瞬間崩塌，參戰的諸多妖族，包括一眾妖皇在內，很快就會被一面倒的屠殺殆盡，整個淩陽界的格局，會又一次失衡。

如今妖族幾成一家獨大之勢，魔族此刻反撲，顯然是在與人族心照不宣的暗中聯手。

片刻後，妖帝平復了躁意，心如止水，稍作沉吟後，下了一道帝旨：

“傳令域外戰場，留下兩尊觀天境妖皇駐守，余者全部撤回淩陽界，鳳屹川一並召回。”

一眾妖皇沒有人出言反對，域外戰場的時間流速，與淩陽界大不相同，對於鳳屹川當初駐守域外百年的懲戒，也已經快過去了，再者如今也正是缺少戰力的時候，大局面前，以往的恩怨根本不值一提。

如今的戰局，關乎著他們日後成道的可能性。

……

……

邊境之間的廝殺沒有一刻休止，自太古時代以來，戰爭是淩陽界從未拋去的主旋律，無論是何緣由掀起的動亂，最終都是訴諸鐵血。

滔天的戰火幾乎點燃了蒼穹，殺聲震天，飄血成江，法寶戰兵的碎片混雜著殘骸屍骨，流向不知名的遠方。

無數屠妖陣縱橫於獸潮之間，一座座斬妖台接連升起，血氣充盈，駕臨九天，其上神鏈縱橫虛空，於億萬妖眾之間，搜尋擒殺大妖，絢爛刀光如雨，無數妖王身首異處。

不時便會有皇道領域的氣機自戰場中閃過，妖族一方的皇級強者，數量遠勝於人族，潛藏於獸潮之間，悄無聲息，出手勢若霹靂雷霆，瞬息之間便能打崩一座屠妖陣，擊碎上方的斬妖台。

疆場之上已不分晝夜，低級的妖獸在妖王的驅使之下，已經喪失了理智，不畏生死，武者的數量，遠遠無法與之相比，只能交替輪換休息，戰場的邊線，不可避免的向成天域中延伸了數千裏，人族稍顯劣勢。

“噗——”

石青虎啐出一口穢血，玄甲之上遍布齒印裂痕，傷可見骨，座下的黑鱗蛟馬亦是傷痕累累，喘著粗氣，環顧四周，入目盡是一片狼藉，上至將官，下至士卒，皆是一臉疲憊之色。

這一支鎮妖新軍，剛剛自戰場之上撤下，初戰便折損了三分之一，不知多少人埋骨獸潮之中，屍首都看不到蹤影，獸潮依舊無窮無盡，看不到邊際。

妖雲之上，妖帝宮輝煌而奪目，帝威森嚴，帶著濃厚的壓迫感，人族一方雖有人族史冊，但卻少了能夠撐起青天的脊梁，無帝君坐鎮，身後總覺得空蕩蕩的，仿佛缺少了什麽，眾人的心神都是難以安定。

先前成天域妖禍動亂之時，諸多鎮妖帥，尚且能有個希望，待帝君歸來，神州即可安穩，如今帝君已逝，人族能依靠的只剩下人族史冊。

人族史冊是鎮族至寶不假，但在大部分人眼中，它僅僅是件死物，讓人很難有安全感。

在新的帝君出現之前，對於人族而言，無疑是一段極為黯淡的時光。

方才踏入戰場兩日，石青虎便從戰場之上體會到了肆意彌漫的絕望，讓人幾乎窒息，他不知道當初阿姐所經歷的情況是否如此，但想來也是一段極為煎熬的歲月，才會導致性情大變。

在看不到盡頭的戰爭之中，仍舊要拼盡全力去廝殺，也許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人的潛能才會被激發至極限，做到很多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於真金烈火之間涅槃重生。

隨著軍陣回到大營，石青虎還未曾緩口氣，天際便出現了諸多流光，其間氣息各異，佛光之中摻雜著浩然氣，以及為數不少的道門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