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方家之樓頃刻崩塌(第3/4頁)

他的憤怒幾乎肉眼可見,那種上位者被低劣者窺伺的憤怒,以及隱私被人剖光光的惱羞還有被人欺瞞的滔天怒火,燃燒著許縣令的理智。

他看著方德名,幾乎想把他撕成碎片,當庭打死。

怪不得,怪不得這些年來,他總覺得德行私塾的學子作出來的文章很符合自己的心意,原來夫子竟是這樣的投機取巧之輩。

怪不得他選上去的人在府試總難排在前列,投機之輩,哪裏有真才實學?這方德名,敗他功績!

這案子已經沒有再審下去的必要了,許縣令決定當場將方德名收押,被衙役撈起來的方秀才人已經快成面條了。

他仍想著掙紮一番,“縣尊大人!縣尊大人!學生只是仰慕您的風姿,所以才收集了一些關於您的消息……”

但這樣的狡辯終究是無用的,他被帶走,陳延心安了,此一役,方德名乃至德行私塾,絕無翻身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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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縣衙回陳家之後,陳延被所有人圍了起來,連呂夫子都來了湊熱鬧。

“方德名如何?”

“到底怎麽樣?”

“康弟!有好消息嗎?”

陳延笑容滿面,只道:“他完了。”

高樓起至高樓塌,需要多久?一瞬?一夜?一天?

審訊當日,方家便被查封,方家一眾人來不及做任何反應,當夜,德行私塾再被查封,方德安也被扣押,許縣令責令方家退還德行私塾學子的束脩,並多補償一年。

隔日,許縣令跟前的紅人何師爺便因‘左腳先進縣衙’而被許縣令怒而仗責,不僅被打了個半死,還被免去了師爺職位,迅速的在川安縣銷聲匿跡了。

陳延想,看來許縣令的躺平管理只針對別人,要是自己的權威被挑釁了,還是可以很快‘雷霆之怒,怒錘眾人’的。

……

川安縣這場風波持續了很久,大抵有十來天,介於許縣令不想自己各種訊息被窺探,買賣的事被眾人知道,便直接以‘誣陷舉子舞弊’為方德名定了罪,再判方德安為從罪,革去了二人功名,賞他們鞭笞三十下,流放三千裏。

誣陷科舉的鞭笞之刑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進行的,陳延一家以及呂夫子一家都去觀禮了。

不過他們沒有在人群裏,而是在行刑地對面的茶館雅間內,這裏居高臨下,這裏風景獨好,這裏能看見窗口外,墻壁邊,方德名身上有血痕滲出。

外面很吵,這一幕很殘酷,但陳延的心很平靜。

一個麻煩和另一個麻煩終於結束了。

“夫子,你說他能撐到被流放的地方嗎?”

呂夫子看了一眼頭發斑白的方德名,道:“十死無生。”

“回來就要處理這些烏糟糟的事,未祝你榜上有名,還是廩生。”呂夫子舉杯以茶代酒,“準備什麽時候擺宴?”

成了秀才是一定要辦宴的,這次的宴會會比上次成童生更盛大,除親戚外還會邀請恩師及一些同窗好友,甚至縣裏、鎮上的鄉紳也會送來賀禮。

陳延:“大概要再等一些時日,要等一切塵埃落定。”

“是了,還有那趙家……”

“趙家與何師爺和方德名交情不深,這件事影響不到趙家。”

“你此刻已高中秀才,那趙家應當會顧忌一二分。”結親之事在這個當口應當不會再提。

陳延搖頭,“這可未必。”趙家一看就是自信到膨脹的人,可不會把他這個小小秀才放在眼裏。

“近來我派人查探,倒是留意到那趙家之子趙壽康……”呂夫子不想形容這個人,“強搶民女,惡淫丫鬟,惹出過一些事,均是趙家花銀子平的,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做過更出格的事情。”

“大概是有的。”

就同一句俗語,當你在家中看見一直蟑螂,那說明在你看不見的地方,蟑螂已經成群結窩了。

夫子不費吹灰之力,隨意蹲點,就知道了他殘害民女,惡淫丫鬟之事,背地裏被遮掩過的東西,還不知道怎麽惡心呢。

但陳延一時半會想不出針對趙家的法子,他問:“夫子,那些受害人家中,可有剛烈之輩?”

夫子搖頭。

若是剛烈,又何以被銀子擺平。

真正連銀子都不能擺平的,恐怕……

倆父子之間霎時有些沉默。

“惟願我高中舉人。”呂夫子突然說。

陳延:?

“介時我便可與趙教諭分庭抗禮了。”更多的受害人可以沒有壓力地站出來。

“相公/康弟!不看了,新茶上了,快來喝喝新茶,去取晦氣。”

樓下的人正在哀嚎,樓上的人喝著茶,滿室歡笑,總之,人類的快樂就很容易建立在仇敵的痛苦之上。

九月初,陳延回鄉,族老大開祠堂,迎接著這位陳家五十多年來的第一位年輕的秀才公。

按照陳家的族禮,此次謝師宴應當由公中出錢協辦,但陳延不欲行此事,畢竟陳家也不算多富裕,但族老堅持,最後以族中出錢辦席,老陳頭捐了一筆錢到族中支持族學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