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日落向晚”◎

賀嶼之上課私自未請假便跑出去的事, 在學校裏鬧得沸沸揚揚。

本來學校這邊是打算逼著他,在全校面前做檢討來著。

但又考慮到之前一直將賀嶼之作為優秀學生代表進行宣傳,身上還有不少競賽和科創項目, 賀家還是學校資方的一部分, 最後也只好將事態的影響壓到最低,給出了當時緊急, 事後態度誠懇,已補了假條的由頭。

少年消沉了一段時間。在那段時間裏, 他幾乎對任何事都失去了興趣。

不想學習,也沒興趣打遊戲,整夜整夜的失眠,每天就是怔怔地坐著,什麽都不想做。

在聞知走後的那個月考,賀嶼之的成績也一落千丈。

從年級第一掉到了最後。

本來就是學校裏最風雲的人物,又是曾經逆襲神話般的存在, 如今從雲端又跌回原點,自然成了學生跟老師們茶余飯後的新談。

不過很快又有消息傳出,說賀嶼之根本就不是不會那些題, 而是幾乎全交了白卷上去。

其實,就連賀嶼之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仿佛丟失了自己。

他原本一開始學習就是因為聞知, 覺得女孩兒都有慕強心理,看她跟宋哲的名字挨在一起就不爽, 想要將他們都擠下來, 當然也是為了跟父親的打賭, 想要拿到房間的權限給聞知。

但現在聞知一走, 賀嶼之好像忽然失去了某些動力, 也不知道自己做這些事情的意義是什麽。

考試時他就坐在桌前, 眼睛看著白紙黑字的題目。明明都會,卻又不想拿起筆,哪怕寫上任何一個字。

後來學校見他不對勁,也及時跟家長反應了這個情況。

左雪嵐也沒有想到賀嶼之會變成這個樣子,只覺得時間一久就好了。畢竟賀嶼之年紀輕輕,時間長了什麽都能淡化,一開始根本沒把兒子的心理問題當成問題。

直到後面的成績出來,還有老師的各種反饋,她才逐漸有些害怕。

怕賀嶼之想不開,到時候再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來。

但聞知既然已經離開了,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也只能順著這條路走到黑。

學校那邊給賀嶼之找了心理老師進行了強制幹預治療。但少年好像已經將自己完全封閉了起來。

不管對方說什麽,他都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後來左雪嵐又找了一位別人推薦的男心理咨詢師,效果還稍微好些。至少賀嶼之終於願意開口說些什麽,講了聞知的事,也答應幫他保密。

賀嶼之仍記得,對方就只是問:“她離開,你的人生就到此結束了嗎?”

“其實現在什麽都不想做,覺得沒有意義也沒關系,不是每個人都有明確的夢想。”

“既然你曾經可以為了她做到這些事,又為什麽不能一樣是為了她去成為更好的你自己,未來再找到她,重新面對她呢?”

“你傷害了她,想要彌補也是一樣的道理。”

“這些事並不會因為短期的分離而變得不可能,只要你想,仍然有無限的機會去找到她,跟她說對不起,解釋清楚你當時的想法。”

“你還年輕,未來有無數種可能。她也一樣。”

“現在你的父母阻攔你,但五年後,十年後他們還能,或者說還有能力去阻攔你麽?”

“找到你未來最想做的事,然後去做就可以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覺得什麽都沒有意義。去讓你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反抗你現在所厭惡和想要扭轉的這一切,這本身也是一種意義。”

“她肯定是喜歡你的,這點毋庸置疑。”

“但如果你持續的這樣消沉下去,五年、十年之後再遇到,你覺得她還會喜歡你麽?”那人問。

少年這才有些恍然。

是啊……聞知只是走了,又不是死了。

他的人生還很長,她也一樣。

只要自己願意,就一定可以再找到她。不論她願不願意,他都要找到她。而在此之前,他也要保持著自己原有的軌跡。

聞知喜歡學習好的,他就要學習好,女孩子們喜歡什麽樣,他就變成什麽樣。保持、維持自己原定的道路,繼續走下去——

直到他們再次相見的那一天。

至此,少年才稍微振作起來。

其實自從聞知走後,他也不是沒有做過任何事情。他一直想重新找到對方,但卻總是不斷被打擾跟阻攔。

賀嶼之之前有聽到左雪嵐說漏嘴,提了孫慧在療養院工作的事,也大概猜到了對方可能是被安排到了他們家有注資,爺爺也在的療養院。

可惜賀嶼之每次去都找不到孫慧。

那邊的工作人員要麽就說沒有這個人,要麽就一開始還說有,後面又決口不承認。再後來應該是被轉移了,無論賀嶼之怎麽找都沒辦法找到。

他恨過,抗議過,發瘋過,但都無濟於事。頂多是左雪嵐心疼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不斷地過來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