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懲罰
◎她都十七了,怎能那樣打她!◎
脖子?
崔寄夢頓時慌亂, 她脖子上沒有破口啊,且大表兄都沒回頭,怎會看到她脖子如何, 莫非他真有讀心術?
謝泠舟微微側首,淡聲解釋:“今日見你不時捂脖子, 是不舒服?”
話剛說完崔寄夢耳尖通紅, 長睫不停顫, 雖知他不可能知曉她做的那些夢, 但被問起脖子, 她不免心虛羞恥。
一陣風吹過來,將薄如蟬翼的裙擺吹得貼在身上,宛若無物, 余光瞧見那高大的背影,她忍不住並緊腿,目光更飄忽了, 不小心落在謝泠舟的玉腰帶上。
待看到那卡扣時, 耳邊仿佛響起哢噠一聲, 很曖昧。她這才發覺,他已轉過身來, 因而她才能看到腰帶上的卡扣。
那股蠻橫的異物感, 更強烈了。
她心虛得腳軟,渾身提不起勁, 手也不聽使喚, 再度觸上頸側。
隨即反應過來, 自己竟然當著大表兄的面想偏了, 實在是……
這讓崔寄夢愈加自責, 羞愧感湧上, 她有意懲罰自己心志不堅定,用力咬住下唇好讓腦子清醒一些。
看她如此,謝泠舟沉默稍許,似有深意,問道:“很難受?”
“不、不難受。”崔寄夢不自覺擡頭,望進謝泠舟幽深的眸中。
他像審犯人一樣,不作聲凝著她,這道目光並不咄咄逼人,卻像一支利箭,穿過她眼中,一直釘到心裏。
釘緊了,讓下方獵物無處逃遁,稍一扭動就會被更嚴厲地按住,更深地嵌入。
崔寄夢往一側錯開了些。
但她剛動彈,謝泠舟就迅速伸手攔在她身側:“別動。”
此刻崔寄夢就是驚弓之鳥,她亂了方寸,慌亂避讓,反而導致謝泠舟閃躲不及,手不小心碰到她脖頸。
相觸的那一瞬,很涼,像毒蛇舌面,在舔舐獵物脖頸,她“呀”地驚呼一聲,往後縮了縮,避開他的手。
突然的觸碰和夢裏被欺負的時候重疊,崔寄夢心理防線驟然給擊潰,她低著頭不敢看他,只覺多看一眼都會加重罪過。
旋即,謝泠舟輕聲說,“表妹留心,你身側樹葉上,有蟲子。”
崔寄夢訝然擡頭看向他,又急急扭頭看向一旁的樹枝,果真有瓢蟲,可為何是兩只?還疊在一塊動來動去。
她紅了耳尖,低垂著頭訕訕避開視線,“多,多謝表兄提醒。”
“沒什麽。”謝泠舟聲音還是很淡,靜靜凝視著崔寄夢,眸色漸深。
一月未見,和夢裏比,她瘦了些。
也更怕他了。
他只不過關心起她脖子如何,她為何要慌?在她身前停下,的確是有意攻心,看看她會作何反應。
沒想到她這般怕,擡頭時眼裏竟還有淚光,是因為那句“別動”讓她怕了他?
謝泠舟心猛的一跳,迅速錯開眼,他這才看清那顫動的瓢蟲竟是一雙,原來她害羞只是因為看到了這個。
他神色淡了下來,但又不甘心,這單純只是害羞,還是——
回憶起了別的時刻?
女孩的臉埋得很低,只能看到玲瓏的下巴,謝泠舟凝視著她,聲音有些曖昧的低啞:“脖子究竟怎麽了?”
“沒什麽……”崔寄夢這才想起自己一直逃避回答他關於脖子的事,她克制住想摸脖子的沖動,囁嚅道:“多謝表兄關心,就是昨夜落枕了,不礙事。”
“原是這樣。”謝泠舟依舊沒走開,檀香從四面八方籠罩住她,滲入輕薄的衣衫,覆在身上每一寸,讓她無處逃遁,分不清是夢裏還是現實。
就在她再也承受不住,想逃走時,又聽謝泠舟漫不經心問她。
“沒睡好,最近還是做噩夢?”
話剛問完,謝泠舟就察覺到崔寄夢低垂的長睫不斷發抖。
原本根根分明的睫毛開始兩三根並成一股,濕漉漉的,似乎被他步步緊逼的追問弄得手足無措。
昨夜夢裏也是這樣,坐在他懷裏,起落間哭聲斷斷續續,睫毛濕漉漉的。
他驀地心軟起來。
不應操之過急,他想驗證,有的是法子,何必要突然嚇她?
表妹不過一閨閣少女,本就羞怯,僅憑問話也無法證明什麽。
他給崔寄夢讓了路,在她身後保持著三尺的距離,“落枕的話,可用熱帕敷頸,至於夜間多夢,則需補氣血,兼之放松心緒,別想太多。”
最後一句說得很淡,但意有所指。
“多謝表兄。”
崔寄夢低頭走在前方,好像做錯事的孩子,對他越發恭敬。
兩人分別時,她轉過身與他欠身道別,腰背低的不能再低,幾乎成了鞠躬,倒真像小徒弟對師祖的禮節。
可他是比她大三歲,而非三百歲。
謝泠舟頗無奈,“我們是平輩,不必拘禮,回去吧,好生歇息。”
崔寄夢如蒙大赦,匆忙離去,竟連貼身侍婢也忘了。謝泠舟回頭,見那侍婢還未反應過來,正錯愕地看著主子消失在院門後,正是落水時在場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