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渴望

◎那,要試試嗎◎

“虎牙?”

崔寄夢微睜大了眼, 不明白大表兄為何要執著於虎牙,直到嘴被封住了,舌頭被勾到他的地界裏去, 這才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

她被勾纏得喘不開氣,暈頭轉向的, 眼睛不自覺闔上, 卻見謝泠舟仍睜著眼, 在觀察她的神情, 崔寄夢慌忙伸出手, 捂住他雙眼,這才安心地閉上眼,任由自己陷入迷離。

一吻過後, 謝泠舟松開了她,一派坦然,仿佛他們方才真的是在探索彼此是否都有虎牙一事。

崔寄夢別開臉, 趁他瞧不見時手輕輕觸了觸自己發麻的雙唇, 方才唇舌廝磨那麽久, 明日會不會腫起來?

她無法看見自己的唇,但接吻是兩個人的事, 於是微微側目偷偷覷了謝泠舟一眼, 果見他緊抿的薄唇殷紅水潤,唇角還有一個尚未消失的牙印, 是她幹的。

這一日說是出來賞景, 後來兩人雙雙心不在焉, 早就將這美景拋到九霄雲外去, 下山前, 謝泠舟忽然問她:“腿可還酸著, 要不要揉一揉?”

對上大表兄深邃的目光時,崔寄夢疑心他話裏有話,若是換作平時她會婉拒,可這回舌頭卻像打結了,好一會說不出半個拒絕的字。

直到謝泠舟扶著她坐下,崔寄夢擡頭望見頭頂廣袤的蒼穹,每一團雲都像一只天眼,整個天幕都隨時準備著要審判人間的罪惡霪靡,她倏地彈起來:“不了,我好多了,可以自己走。”

他淡淡頷首:“那便好。”

坐在回程的馬車上時,崔寄夢驀然蔫了,內心有兩個陣營的聲音在說話,一個在失落,為何方才要拒絕?

她既然渴望,為何要壓抑著不說?

另一個聲音在慶幸,他們是已有過雲雨沒錯,但那次是受媚藥驅使,她本不是性情放l浪的女子,保守才能讓她安心。

這兩個念頭像冰與火,在崔寄夢身體內對抗,消耗著她的心力,她微微垂下頭來,頹然枯坐著。

謝泠舟靜靜旁觀,如今的表妹就像當初掙紮的他,或許他們都是一樣的人,端方外表下藏著叛逆而躁動的心,有著同樣的枷鎖,當然,是枷鎖,也可以是一道盾牌。

因為放縱意味著有墮落的風險。

是夜,崔寄夢躺在榻上輾轉難安,她總是會這樣擰巴,十歲時同祖母去一位遠親家做客,那家裏廚子做的點心十分可口,她吃過一盤後,主人家問過她還要麽。她分明想要,卻怕主人家覺得她貪嘴毫無閨秀風範,忍痛不去看那糕點,篤定搖搖頭:“不了,我用夠了。”

今日從外頭回來後,她總是想起那件舊事,那塊留有遺憾的糕點。

這夜她的神思回到了山上亭子裏,大表兄在給她揉按小腿,中途停了下來,擡起眼,意味深長詢問:“要我幫忙麽?”

崔寄夢搖搖頭,又猛地點頭。

她倚在涼亭的美人靠上,手抓著身側欄杆,膝蓋屈起,只著羅襪的足尖微蜷踩在長椅邊緣,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腿,山上不時有涼風吹拂過來,趁機從鼓起的布料下鉆入。

自英挺鼻尖噴出熱乎乎的風,和涼涼的秋風交融,冷熱交疊同時拂過嬌嫩的肌膚上,吹得人不住微顫。

頭頂是湛藍的天,水洗過一般的澄明,似明鏡高懸,傳聞中天上的神仙有一塊明鏡,可望見世間萬物,連最陰暗的縫隙也不會遺漏,甚至那些被層層布料遮住的罪惡也能看清。

青天白日之下,叫人驀然生出一股負罪感來,這負罪感勾得崔寄夢猛地一扭腰,淚意汩汩,濕了滿臉。

醒來後好幾日,她都未敢再面對謝泠舟,請安時也是早早地去,早早地回,在皎梨院中當起了縮頭烏龜。

謝府中人都以為她是因不得已解除婚約而頹喪,期間謝迎鳶和謝迎雪都帶著大房二房的問候前來探望。

最焦心的莫過於謝老夫人,未免外孫女閑下來勾起傷感,時常喚她過去幫著做些女紅活或抄寫佛經。

這日崔寄夢照常去謝老夫人院裏,老夫人正拿著本經書,眯起眼睛琢磨,困惑地扁著嘴,臉都皺成了一團:“好孩子,你幫外祖母瞧瞧,這都說的什麽啊?”

崔寄夢哪懂佛經?笑道:“外祖母,這上頭每個字我都識得,唯獨不知道它們連在一起是何意思。”

謝老夫人見她尚有心情說笑,眼底也全無憂郁,想來這孩子和阿嶼還沒到非彼此不可的程度,很快能從解除婚約的陰霾中走出來認識新的人。

老人眼中忽而一亮,把佛經塞到崔寄夢手中:“你大表兄倒是通佛理,只是沉水院和佛堂離主屋太遠了,這小子每次早早來請安還要忙著去上朝,等他回來,外祖母都歇下了,就算他過來,說話咬文嚼字的,我也聽不懂。”

鋪陳一番後,才道:“夢丫頭聰慧,你得空拿著這卷經文,去同他討教討教,回頭再解釋給外祖母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