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磋磨(第3/4頁)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生怨。

她既是女子,偶爾又是個“小人”,難怪總是叫他無可奈何。

黑暗中,謝泠舟脖頸微微後仰,咬緊下顎聆聽著布料窸窸窣窣的聲音,額角有熱汗流下,他無聲笑笑,重重哼了聲。

*

因白日裏喝了些酒,這一夜崔寄夢睡得昏昏沉沉的,晨起時腦袋時而猶如千鈞重,時而輕飄飄一團棉花似的。

只隱約記得昨夜做了個夢,但具體夢見什麽,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

但昨日馬車上兩個人“禮尚往來”的事她倒是記得真切,羞赧歸羞赧,好歹不是只有她失態,出門前崔寄夢還安慰自己,興許大表兄見了她也會難為情,於是放心地去請了安,正好謝泠舟沒在。

請安過後,謝老夫人照常把她留了下來,悄聲問:“咋樣,昨日那位陸公子?”

崔寄夢這才想起那一茬子事,微微笑了:“陸公子很好,聽聞我玩得一手好彈弓,簡直快要和我稱兄道弟了,只不過我和陸公子實在是聊不來。”

她又握住老夫人的手笑說:“外祖母,我年關才滿十七,這會女子出閣都晚,我還想多在府裏陪外祖母兩年呢,外祖母不會嫌棄我飯量大吧?”

謝老夫人摟住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外祖母怎舍得催你早早出閣,只是想著先讓你認識些年紀相仿的孩子,不過你這孩子這些日子倒是活泛了不少,還學會撒起嬌了,先前總是拘著,外祖母還擔心讓你受了委屈呢!”

崔寄夢微愣,這些日子沒了婚約,不必因為那些僭禮背l德的夢境對二表兄心生內疚,她心情的確松快了不少。

不過撒嬌……

外祖母的意思是她剛剛是在撒嬌?可崔寄夢印象中,自己是個木楞的人,祖母和阿辭哥哥也都調笑過,說她總一板一眼的一點也不像個少女。

從外祖母屋裏出來後,她扯了扯采月:“采月,我這陣子有沒有什麽變化?相較於從前,我是指,去別宮前。”

采月看了看小姐艷若桃李的面頰,笑道:“有啊,變得更好看了,也沒有之前那般拘束了,笑容都也比以前開懷。”

她也納悶,從前小姐和身為武將、不拘小節的二公子有婚約時,日日謹小慎微,連走路都要小心端出閨秀風範。

反倒和那位正經斯文的大公子在一塊沒多久,人雖依舊端莊但輕快不少,像回到了當年老夫人還在時。

而崔寄夢聽著采月的話,不禁懷疑,莫非她真是被大表兄寵壞了?

大表兄是對她很好,可現下欺負她最多的人也是他。

從前她一直覺得他是清正君子,他每說一句意有所指的話,她都會自責,以為是自己心思不端想歪了。

現在看來,是她被他哄住了。

崔寄夢深深吸了一口氣,衣襟擦到一個硬硬的東西,是大表兄贈她的玉。

旋即她想起當初贈玉時,大表兄曾說這玉能辟邪,且喜陰,見不得光。

然而自打佩上這玉墜後,她該做的、不該做的夢一次也沒少,甚至當夜還夢到他給她戴上玉後,在身後欺負她,玉墜和她一道前後搖顫。

當初對他的話深信不疑,是因她以為大表兄是表裏如一的端肅君子。

可如今熟悉了,她開始懷疑,會不會贈玉是幌子,那句讓她穿領子不要開的太大的話才是他目的所在?

崔寄夢原本剛回到皎梨院,想到這,氣上心頭,囑咐采月:“采月,你幫我把玉墜取下來可好?”

采月取下玉佩:“小姐,大公子不是囑咐過,說這玉摘下來就沒用了麽?”

剛說完這話,采月想起先前她曾留意到這玉上有磨痕,但一直覺得大公子守禮,定不會把自己戴過的玉送給未來弟妻,便壓下疑惑。

但後來守禮君子不僅和未來弟妻有了夫妻之實,還解了小姐的婚約,要把人娶到自己房裏。

采月看著玉上的磨痕,心頭一驚,莫非上次在佛堂小姐和大公子就好上了?

崔寄夢從她手中接過玉,說要去找謝迎雪,便只身出了門。

她剛走出不遠,正好見到樹影後謝泠舟和一名護衛一道朝這邊走來,他應當是剛下朝,還穿著那一身官袍,正和底下人囑咐著什麽,並未留意到她。

崔寄夢在樹後瞧著,大表兄說話時神色冷峻,正冷聲吩咐下屬:“查查近日在京中活動的那人同江左的可是同一撥,另外,先前抓到的那人若是再問不出什麽,便除了吧。”

那句“除了吧”叫崔寄夢心一驚,她雖不懂這些朝堂紛爭、權術鬥爭,只覺得這時候的大表兄分外陌生。

是初識時,那位神色淡漠,嚴懲了婢女的青年,而不是昨日在馬車內緊緊摟著她,在她手下失控的青年。

她忽然疑惑,為何大表兄厭惡被人觸碰,卻願意和她親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