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婚期

◎婚期定在六月初六◎

崔寄夢赧然望著他。

她只不過同他說那日在杏林撲蝶時, 她對準了蝴蝶卻險些網住了他。那一刹,覺得他生得這般好看,會不會是蝴蝶變的精怪?

還是專引逗無知少女的那類。

說這些本來只是看表兄心事重重, 想開個玩笑逗逗他,怎知他竟想歪了, 還說什麽讓她如願?

那點潛藏的壞心思讓崔寄夢不由好奇, 他要如何引逗她, 但這可是在外頭, 她輕推開他:“表兄……”

謝泠舟卻未松開她, 借著昏暗的光細細打量她,目光是摸不著的,可是她卻覺得臉上被什麽東西一寸寸觸摸過。

似乎在確認她一切安好。

正疑惑, 謝泠舟忽然俯下身,緊緊擁住了她,像在宮裏偷偷見面時那般, 明明壓抑著自己, 又像是要將他們揉成一體。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呼吸一滯, 旋即雙手用力環上他,兩人都未說話。

分別三個多月, 他們總算可以肆無忌憚地擁抱彼此, 再不必數著時刻。

崔寄夢閉上眼,靜靜與他相擁, 忽而感覺肩窩落了一滴水, 她睜開眼, 擡頭見上空杏花繁茂, “表兄, 是不是下雨了?”

謝泠舟依舊沉默地抱著她, 而後崔寄夢發覺頸窩又落了一滴水,這回她才發覺,那滴水,是溫熱的。

她稍稍頓了頓,眼眶也酸了起來。

謝泠舟輕聲道:“方才在殿中,二皇子的人來報,稱在湖邊見到你的鞋子衣衫,正派人打撈,我險些以為你墜湖了。”

崔寄夢默了默,更緊地抱住他:“我沒事,表兄,我沒事的,我當時只是為了迷惑二皇子的人。”

他的話亦讓她想起當初見到那帶血香囊時的心情,逐漸哽咽:“我見到表兄的香囊時,也以為你出事了……”

謝泠舟松開她,就著微弱的光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溫聲調笑:“傻孩子,明明是你安慰我,怎麽反過來了?”

崔寄夢眼淚流得更兇了,說的話卻讓他啼笑皆非:“不礙事,那我倆一起哭吧,誰也別安慰誰了。”

他無可奈何地笑了,崔寄夢埋下頭,在他肩頭蹭了蹭,把眼淚擦幹,隨後再度抱緊了他:“表兄,我今夜隨武衛將軍入殿時,可是光彩奪目,叫你挪不開眼?”

謝泠舟又忍不住輕聲笑了,指腹從她的眼尾輕輕拂過,沾上了一點濕意:“何止是如此?說是女菩薩降世、天女下凡普度眾生也不為過。”

崔寄夢抿唇笑了笑,莞爾道:“雖說我猜送信是陛下一早安排好的,但若非我機敏,只怕不會那般順利。”

她將今夜混入賜菜隊伍出宮的事,無一遺漏地說給他聽,說完邀功般問:“表兄你瞧瞧,我可算隨機應變?”

謝泠舟掌心捧住她半邊臉:“是,不止隨機應變,還勇敢,兼一身正氣。”

崔寄夢被他哄笑了,抱住他,聲音低了下來:“我也擔心,可一想到你們被困住了,想到你在等我,便無所畏懼。”

“可我很怕。”謝泠舟低下頭,下巴頂著她頭頂,他自幼要強,懂事後更是從未在人前承認自己有過恐懼,旁人都認為他無所畏懼、心如止水,就連他也在日復一日的肅己克欲中,被自己騙到了。

若換在一年前,發覺自己在害怕,他大概會心生恥辱。

然而如今謝泠舟只覺安心,他不過一介凡夫俗子,並非銅墻鐵壁,刀槍不入。

他伸手在崔寄夢後背來回輕順,像撫摸一只貓兒一樣:“不在京城的那陣,沒了共夢,我很不安,回京後得知你與二皇子定親,第一個念頭竟是,莫非這些時日你我不再共夢是因你喜歡上他了?”

崔寄夢忙澄清,又道:“其實夢不到表兄的時候,我也很害怕,怕你出事,怕沒了夢境你對我就淡了。”

謝泠舟說不會:“夢境不過是個由頭,我喜歡的是你的人,即便無夢,只要你來了謝府,時日一長,我還是會喜歡你。”

“我也是。”崔寄夢擁住他,擡頭在昏暗中凝視他,“表兄,阿辭她,可是與你定過親的江家姑娘?”

謝泠舟剛好想起此事,雙手扶住她肩頭,鄭重道:“是,但我和她自幼便只有兄妹之誼,絕無男女之情,即便沒遇到你,江家沒出事,我和她也走不到一起。”

崔寄夢微嘆,“我並未誤會,就是心疼她,一路走來不容易。”

“如今江家沉冤得雪,她也算守得雲開,待忙完後,我設法讓你們見一面。”謝泠舟想到三殿下的催促,不禁頭疼。

崔寄夢卻以為他是在為別的事苦惱,笑著問:“表兄當初發現自己竟因一個女子吃味,是什麽感受?”

他微滯,旋即無奈笑了:“你還是給表兄留些面子吧。”

兩個人抱在一塊,笑得肩膀微抖。

謝泠舟很快淡然如初:“我之前和祖母父親說過你和二皇子定親是被脅迫,他們答應待此間事了,為你我籌辦婚事,婚期定在六月初六,表妹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