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秦妧:兄長……(二更)◎

又幾日, 芍藥別枝翠綠,恍覺夏味繾濃。

晌午時分,魏野從侯府離開, 先去了一趟藥鋪,又繞進酒釅深巷, 買了一小壇跌打酒, 才跨馬準備出城, 恰遇與友人閑逛的裴池, 立即咧大了嘴笑道:“呦, 三爺是出來給三奶奶找樂子的嗎?”

看著一臉堆笑卻暗含譏誚的魏野,裴池只覺煩悶,區區一個侍從也敢同他耀武揚威了?就因為背後有個不講道理、薄情寡義的主子?

目光落在他手裏的藥包上, 裴池想起唐九榆的提醒,裝作沒有察覺地走了過去,卻在背對行走一段路後, 突然扭頭道:“有狗。”

魏野下意識前後瞧了瞧, 在對上裴池揶揄的目光時, 才知他在拐著彎罵人。

若不是顧忌他的侯府的子嗣,魏野非掄起拳頭砸過去了。

你才是狗!

粗獷的面容猙了猙, 魏野換了一副嬉皮笑臉, “哪兒呢?三爺走眼了吧,您看, 年紀輕輕還是要克制一些, 別熬壞了身子骨。”

說罷, 也不等裴池還嘴, 一甩馬腚揚塵而去, 帶了三分張狂。

裴池舔舔幹澀的唇, 起了跟蹤的心思,可魏野看著大咧咧,實則較為機敏,要不也成不了裴衍的心腹。

為了不打草驚蛇,裴池放棄了跟蹤的打算,沿途買了幾樣點心回到侯府山鵑苑,殷勤地擺好盤,送到了聞氏面前,“娘子,嘗嘗新出爐的杏仁酥。”

聞氏扭腰不理,繼續邊嗑瓜子、邊看話本。

裴池不死心,賠笑著擠坐在妻子身邊,捂住妻子的雙眼,主動念起了話本,像是在講故事。

聞氏雖看著精明,實則最敵不過花言巧語的攻勢,很快別別扭扭地推搡起來。

裴池摟著她說盡好話兒,最後不過是想要向她的娘家借點人脈。

“跟蹤魏野?”

“是啊,唐九榆離京時,給我提過醒,讓我從魏野調查起,說不定順藤摸瓜,能找到二哥。我近些日子思來想去,覺得甚有道理,也許二哥就是被裴衍藏起來了,只為了娶到秦妧。”

說到這兒,裴池還嗤笑一聲,“冠冕堂皇,徒留虛偽。”

聞氏張了張嘴,驚訝不已,“可侯府有的是扈從,幹嘛向我娘家借?”

“侯府的扈從都由管家和魏媽媽支配,他二人是大哥的心腹,我用他們能踏實嗎?”

沒了看話本的興致,聞氏沉思片刻,再看向丈夫時,眼裏蓄了深意,“咱們先按兵不動。”

“啊?”

“你想,唐九榆既給你提了醒,怎麽不可能給父親提醒?父親若是知道,還需要咱們跟蹤嗎?說不定咱們還會壞了大事。”

聽完妻子的分析,裴池叩叩桌面,覺得甚有道理。

按著日子,父親那邊也該有所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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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碧潯前,魏野彎腰掬把水降了降溫,隨後跨上馬,朝農舍奔去。

水波蕩漾,慢慢趨於無痕時,一道道身影映在了“鏡面”上。

他們飛檐走壁,訓練有素,打頭的人腰間懸著一枚銅牌,赫然刻著“安定侯”三個字。

傍晚飄落細雨,天地間氛氳朦朧,魏野將跌打酒倒入木盆裏,端到了農舍的正房裏。

修養數十日的裴灝已恢復了體力,但面容還有些憔悴,好在肋骨都長好了,完全能自理了。

“二爺趴下吧,小的給您擦擦背。”

裴灝斜坐在窗邊,兩鬢垂著幾縷黑發,為俊朗的面容添了一絲頹。面對魏野敷衍的服侍,他轉過臉,繼續盯著湘玉城的方向發呆,如提線木偶一樣被魏野鼓弄來、鼓弄去,眼裏像失了光,又像卷著萬千冰封的巨浪,凝固在仇火之上,冰火交織。

為其擦拭完身子,魏野放了臉帕,伸個懶腰走到院子裏納涼,“小冷梅,進屋陪著二爺去。”

小冷梅從樹蔭下走出來,扭著腰推門進去,卻得不到裴灝的半分好臉色。

交代她的事,遲遲沒有辦妥,她自知理虧,坐在一旁唱起裴灝曾喜歡聽的小曲,嗓音如鶯啼,娓娓動聽。

然而,如今的裴灝只覺聒噪,卻又無力地閉上眼,似褪了往日的驕躁,學起了隱忍。

歌聲傳出門窗,匯入魏野耳中。

魏野懶洋洋地打起節拍,優哉遊哉的,殊不知一撥撥的高手正在靠近,待察覺時,瞬息屏氣,大聲道:“當心,有迷煙!”

隱在各處的扈從們掩住口鼻,可那迷煙已飄散四處,且持續了一段時長。

看著黑壓壓的陌生者襲來,魏野暗罵一聲,拿起放置在搖椅旁的長劍,卻是肌肉酸疼,渾身無力。

聽見打鬥聲,如枯井般荒蕪的心猛地一跳,血液僨張,裴灝雙手撐窗,看向夜色中的兩撥人。

他大喝一聲“來者何人”,想要知道,救他的這些人,有無對抗裴衍的實力。

裴勁廣的副官聽見聲音,對著他亮出了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