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拿捏他。◎

煙雨朦朧的村莊, 放眼望去巒壑起落、處處幽蹊,鳥哢、蛙叫、蟬鳴環繞其間,比繁華街市晨早的喧鬧聲悅耳得多, 若是可以拋去榮華,擇漫浪綠野棲息, 也不失為一種意境享受。

已換了布裙紗衣的秦妧蹲在潺潺碧潯旁, 與燒飯的劉嫂一同洗著衣裳, 有說有笑, 並未因境遇變差而愁眉不展, 反倒享受沉浸在田園之中的自在感。

大抵是一種隨遇而安吧,而這份安然自得,與往昔的伶俜飄零不同, 她的身邊有了可以信賴和依靠的伴侶。

木盆裏疊放著葛麻衣裳,秦妧學著劉嫂的方法,以木杵搗衣, 像極了勤奮能幹的小婦人, 令牽著老牛路過的壯漢們頻頻流連。

一名頭戴鬥笠的老漢對身側扛著鋤頭的小夥低聲道:“瞧見沒, 這是新搬來咱們村的秦家娘子,也姓秦, 不知與她男人之前是何種關系。瞧那細胳膊細腿, 一看就是落了難的鳳凰。”

扛鋤頭的小夥一直盯著溪邊的秦妧,喃喃道:“我早就見過她了。鄭叔, 聽說她男人久臥病榻, 是個廢物, 真是可惜了這麽俏麗的小娘子。”

老漢聳肩一笑, “大壯, 可惜了也不是你能肖想的, 還是勤勤懇懇種地,來年開春娶個老實的女子吧,這小娘們你可養不起。”

那也比廢物強吧,名叫大壯的小夥蹭蹭鼻頭,又偷偷打量起溪邊人。

樸素的米色齊胸布裙,外搭一件墨綠紗衫,露出雪白的鵝頸,柔美的宛若墨水畫中人,初遇驚/艷,再遇攝魄,已不止一次入了他的夢境。

心有不甘下,他先隨老漢回了自家,換上新做的夏衣,小跑著去往溪邊,見秦妧還在,舒了一口氣,快步走過去,裝作口渴,蹲在秦妧身邊掬起把水喝了下去。

身側多出個健壯略帶汗味的男子,秦妧不適地往旁邊挪了挪,斜眸提醒道:“你在下遊,喝的都是洗粉。”

沒想到秦家娘子會主動同自己講話,大壯受寵若驚,忙不失叠地走到上遊,蹲下繼續喝水,“喝了也無礙。”

蹲在溪對面的劉嫂可不認同,“大壯子你可別亂講,喝多了是會中毒的。”

大壯咧嘴笑開,露出森森白牙,還拍了拍結實的胸膛,“劉嫂放心,我身體好著呢。”

劉嫂也算是個美婦人,經常被她那個瓦匠丈夫拿出來炫耀美貌,可與這位秦娘子站在一起就黯然失色了。大壯管不住眼睛,偷覷向身側,黧黑的面龐泛起殷紅。

看他衣襟半露、一拍肌顫的樣子,劉嫂沒眼看,嫌棄地用洗衣水潑他,“去去去,別嚇壞秦家娘子。”

自從長開,秦妧時常被男子以類似的目光打量,早已麻木,但這個名叫大壯的年輕男子目的性太強,秦妧不想惹事,潦草地洗完剩余的衣衫,與劉嫂示意了下,就端起木盆走開了。

大壯盯著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心裏愈發癢癢,扭回頭看向劉嫂,“聽說嫂子在秦家做工,若有需要的地方,盡管提。”

為了不泄露心思,他補充道:“我是看在你們夫妻的面子上,幫幫新搬來的鄰裏。”

劉嫂不解,“你能幫上什麽?”

“什麽都行啊!她家男人不是腿腳不方便,定是坐不了粗活的。”

劉嫂想了想,還真有用得上他的地方,“秦家的灶台裂開了,你得空過去一趟?”

“行啊!”

為了不引起當地村民的懷疑,裴衍命魏野等人伏於暗處,以致附近的村民們都以為秦家只有小夫妻二人。

晌午炊煙裊裊,秦妧走進灶房,給劉嫂打起下手。

兩菜一湯清淡至極,但其中不乏蟲草等珍貴食材。

對此,劉嫂見怪不怪,只當他們是落難的商賈,一時吃不慣野蔌,以余錢維持著好吃好喝,不過還是會看不慣,偶爾提醒兩句。

“我看那些大塊頭的仆人都被遣散了,想必你們也快囊中羞澀了,還是拮據些為好。”

秦妧端起托盤,“您說的是呢,等家夫調理好了,我們就將手裏存的珍貴食材當掉換些碎銀。”

用圍裙邊擦擦手,劉嫂勸道:“看得開就好,日子還長,慢慢來。”

秦妧喜歡與樸實的人打交道,含笑頷首,娉娉婷婷地走進正房,軟柔著嗓子,看向倚在炕上的布衣男子,“秦先生,用膳了。”

裴衍放下自繪的村落地形圖,想要改掉她的稱呼,“妧兒,該叫為夫什麽?”

秦妧翹起櫻唇,裝聽不懂,端起清粥坐到炕邊,舀起一勺喂過去,“秦先生張嘴。”

自從她生下雪霖,在他面前是愈發肆無忌憚,媚嫵中不乏傲氣兒,舉手投足自帶韻味,眉眼化作小刷子,癢得人心癢,奈何傷勢還未恢復,無法治她,還要任由擺布。裴衍搖搖頭,張開嘴吃進粥,卻被燙了舌尖。

“怎麽?”秦妧立馬吹吹,無辜地解釋道,“我不是有意的。”